他闭上眼睛,听见雄虫那边的水声和自己体内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鼻尖萦绕着衬衫上雄虫的气味和他自己的体味,脑海中晃动着雄虫的轮廓,好像身体以外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部位和感官,已经在空气中隐秘地与对方粘连。
诗因讨厌在别人面前示弱,他是生活在血腥丛林中的野兽,他的地位、地盘、猎物,全都靠无休止的争斗得来,只有比任何对手都强大,他才能获得立足之地,一旦暴露了弱点,就会像之前闹出丑闻一样——墙倒众人推,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眼下他面对的不是虎视眈眈的敌人,而是已经满身伤痕,还在给予他温柔舔舐的傻瓜。
既然是傻瓜,那或许向他展露自己的脆弱也没关系。
把最柔软的部位交给他也没关系。
让他对自己做任何事……都没关系。
他们同生共死一回,他是对方从绝境中千辛万苦叼回来的战利品,那么按照丛林法则,他是对方的猎物,不论被如何享用都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却令他的胸腔不住地颤动,砰,砰,砰。
心如擂鼓。
室内的气温无端升高,伊洛恩洗着洗着,也觉得身上有些热。他把水盆举起,哗啦往身上浇了好几趟水,然后用力甩了甩头,像一只抖动毛发的大型犬,将水珠撒落满地。
鞋子里全是汗,伊洛恩干脆把它们撇到一边,赤脚踩在地上,又擦干净身上的水,回去找诗因。
听到脚步声,诗因就又睁开眼,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伊洛恩特地把身上的汗都冲干净了,还是不太确定这样能不能减轻触碰带来的痛感,于是蹲在床前,试着伸手探了一下诗因的脸颊。
诗因被他碰得眯了眯眼,没有发抖也没有躲开,看来还算奏效。
伊洛恩心中石头落地,大胆解开他头上的布包一通揉搓,等那头长发擦得差不多半干了,就说:“我抱你回床上去。”
头发上的水落了满满一床,加上刚才擦身时也打湿了一些,这里肯定不能再睡了。
他隔着衬衫的布料,扶住诗因腰身,帮他翻了个面,想了想,还是说:“要不直接把衬衣穿上吧,万一走的路上手上出汗,又让你难受,摔了就不好了。”
诗因没法活动,自然什么都听他的,乖乖把下巴仰起一点,方便他动作。
手臂穿过袖筒,伤痕累累的身体被宽大的衬衫包裹,做工考究的纽扣一颗颗扣到脖颈处,像是快要折断的花蕊重新藏进了雪白花瓣之中,只在纤维的缝隙间,隐隐绰绰地透出两点朱红。
伊洛恩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并没有对那点红晕产生什么念头。太瘦了,他只是想。
如果让现在的诗因去穿那套三年前的军装,也许再加一层垫肩都撑不出原来的轮廓。
他就跟抱小孩似的,两手环过诗因的腋下,一把将雌虫搂起来,让他的脑袋搁进自己肩头。再用一只手往他大腿根处垫了垫,本来是想托住的,五指伸开,两团丰盈的肉却陷进他指缝间,柔软温热,让他浑身一震。
——怎么回事,诗因不是很瘦的吗,怎么这个地方却……
他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种种画面,猫咪柔软的肚皮,咬一口整张脸都会陷进去的棉花糖,火锅里爽滑饱满的虾仁,奶茶杯底又弹又嫩的珍珠和芋圆,面包店里摆出试吃的虎皮蛋糕卷,红豆馅儿的青团子,香气扑鼻的驴打滚,过年时候妈妈蒸得热气腾腾还粘牙的大年糕……
他的喉结颤巍巍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那是和抱弟弟妹妹时,完全不一样的触感。他以前抱起小胖墩,两手都陷进肥肉团里去,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感觉像抱着一头小猪仔,好重,好累。
可是这一会,他却觉得真的像是抱了两团年糕,丰润甜软得全都刚刚好,又弹又粘连,只是这次粘的不是牙齿,而是他的手指。
粘得紧紧的,糯叽叽的,挪也挪不开。
十指连心。他心底的馋虫闻风而动,对着久违的甜食探头探脑,眼巴巴地流口水。
诗因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动,疑惑地用脸蛋蹭他颈侧。伊洛恩的手触电般收紧,又缓慢移到他膝弯处,深呼吸道:“没事。”
他稳住了自己,摒除脑袋里的杂念,抱着诗因往卧室里走。可是才迈开脚步,诗因身体就是一滑,吨的一下,鼓鼓的肉肉又坐回他手掌心里,卡得很深。
伊洛恩:“……”
诗因不知道他怎么又停下来了,还以为是自己让他抱得吃力,于是努力动了动腰,下巴勾着他的肩,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了一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