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25章</h1>
格拉同样能够清晰地认知到,克里曼并非抱着向异性示好的心态在从事投喂工作。
深灰色的雌虫仅仅是从阔翅种瑟缩的反应中感到了不愉快与迷茫,而这一负面情绪的共享,却正是同另一个群体共情的开端。
身居高位的武装种,在活了十几个大循环之后,突然于某一个瞬间意识到,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雄虫,是一只活着的虫。
听上去似乎是个相当荒谬可笑的结论,但雄虫们大多习惯了这一点。
和在战斗中所积累的伤亡数字、同伴交谈时提及的无用娱乐工具、被当成交易物品贩卖的族群共同财产都不一样,也和以往轻描淡写被克里曼随手解救的任务对象不一样。
哆嗦着咬住武装种手指的,是一只有心跳、有体温、因为恐惧和伤痛而不断发抖的……同类。
而向来傲慢的直系第一次经历如此直白的切身感受到,他和雄虫的恐惧不在一个层级。
当他因过近距离的接触而感到不适时,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对方、拧断那细弱的脖子。但是当雄性感到害怕时,只能卖力地摇摆夹在腿/间的尾巴、被抓着后颈发出悲鸣。
克里曼最初与格拉一道探访那些殉职武装种遗留小家庭的过程中,曾经充满困惑地提出疑问,“他们看到我会非常害怕,即便我和你做一样的事,说一样的话,他们还是会发抖”。
那时,白色的雄虫神色平静地给出回答,“因为你可以轻易伤害他们”。
但直至此刻,雌虫才隐约理解其中的含义。
——因为他,因为大部分雌虫强大且从无约束,因为他们可以轻易并且乐于伤害比自己更孱弱的存在。
而对于雄虫来说,这种伤害不是在今天到来,就是在明天到来,无能为力的弱者或早或晚终将经历一切。
快要吃饱的卡拉终于回过神来,他之前仿佛一只饥饿的雏鸟,紧紧地含住每一口宝贵的甜液。
此刻他却在又一勺蜜露喂过来的时候,很轻很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满含期待地摇头。
“吃……吃!”
破破烂烂的通用语重复了好几遍,伴随着反向的推动,克里曼终于弄明白对方的意思。
阔翅种的雄虫在殷勤地邀请他一起吃。
这一小狗献宝般的、颠三倒四的举动,在其他人、其他虫看来,未免是好笑且愚蠢的。
但是克里曼绷着脸,没有露出任何笑容。
人类认为,婴儿在初期,会通过触碰与爱抚,去建立起与这个世界、与亲密关系的联接。
虫族的小家庭结构和人类不太相同,但仍旧有少量共通的生物情感。幼年期的虫崽基于本能会寻求亲眷的爱护,就像格拉那样,虽然遭到族群的排挤,仍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祈求获得抚育者的垂怜。
这不失为一种生存策略和自我保护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