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帝亲自把足肢种亚王虫的舰队烧成一锅铁水,替对方浇筑出一顶黑色的断头冠冕。
足肢种屠戮了太多的雄虫和幼虫。
它们就像喜好串刺的肉食性鸟类那样,将伤痕累累或者是彻底剥去皮肤的族群成员堆叠成山。旧地的安布拉斯堡中尚且悬挂着采佩什的肖像,瓦拉几亚高高吊起的尸首永不褪色;法蒂玛王朝覆灭后,安堤阿和耶路撒冷的土地被猩红浸透;哈尔格萨大屠杀导致超过五十万人逃离自己的家园,由政府支持的系统性针对平民的种族灭绝,在短短数十年内便被人们轻易遗忘。
世界仿佛一个混沌的熔炉,不因惨剧而悲叹,也不因死亡而惋惜。虫群中发生的一切,在人类身上也曾无数遍发生。
早期人类经历过红色高棉的动荡时期,也经历过利比里亚的频繁政变,工业文明的跃进催生劳动力的短缺,对于财富积累的渴求令屠杀和蓄奴的需求进一步扩展,最原始的恶往往借由最高尚的道理讲述而出,冠以坦荡光明无懈可击的理由。
旧时代的sati仪式尚且被认为是纯洁且无私的奉献,然而历史翻过一页后,沉淀为黑色的每一行文字都由被牺牲者的血液所书写。
但一切施以恶行者,必将做好自己被同等对待的准备。
绞断了足肢种猎网、将它们的包围整个撕碎的,正是这些征服者们最为不屑,并大肆虐/杀的雄虫。
离开灰翅栖息地的人类在途经能源星时,灵光一闪建立了作为连通枢纽的小信息巢;作为能源星临时管理者的深棕色短翅雌虫抽调出足够的工作队伍,尽力支持这一行为;原本并未想到要走入战争的白色雄虫和同伴们不约而同,进行了一场深夜加班。
这几乎是有些好笑的紧密轻喜剧,却因为背景而染上血色。
每一个人或者虫的出发点,都并非是搞出什么称霸全宇宙的武器。
亚瑟只是想同自己的抚育者更近一些,跨过遥远的星海,夜深人静时同对方读一读书写爱意的诗歌、将同样的话语在亚王虫的耳畔轻声重复。
瑟临的积极性差不多也源自他对于和肖通讯的渴望,因此在抽调虫手时格外尽力,甚至把本该半个大循环才能建立起来的工事在数个小循环内便设立完毕。
无独有偶,格拉的最初目的亦是为了确认自己伴侣的平安无恙,肖和其他雄虫则完全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朋友才匆匆赶到。
然而命运一向偏爱环环相扣的戏剧性效果,从人类先一步离开栖息地、踏上卡姆兰的返程之旅时,便降下征兆。
这并非某一只虫所努力的结果,即便精神力强大如格拉,也无法独自负担起巢的重量。
但这些摇摇晃晃、乱七八糟的个体聚在一起,硬是将足肢种套下的绞索连根咬断。
想要活下去的弱者终于亮出獠牙。
“不要放跑任何一艘船。”
将撤退到一半的敌方战舰杀回去的萨克帝发出命令:“我要把它们的亚王虫留下,无论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