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听郏无竭继续说道:“什么‘老天降下天谴’,呵,这是什么鬼话,你们仙门的书本上就是这么写的吗?”郏无竭看向管云升说道:“就算魔域是天谴,那么降生在魔域中的人就一定要为那些犯下过错的先人赎罪吗?凭什么?凭什么啊!”
许栢舟垂下了眼睛,他没有办法反驳郏无竭的话,因为他说的这些许栢舟过去也曾想过。
实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许栢舟在夜里还时常梦到那日在魔域边界遇到玉孤山弟子的事。
他梦到那些无辜的魔族被残忍的虐杀,他至今忘不了那些开膛破肚躺在冰冷土地上的魔族死不瞑目的眼睛。
那些魔族都是无辜的,他们勤劳善良,居住在远离风沙的小山村,他们本应度过平淡温暖的日子,可就因为他们是魔族,便被遭受到了如此灭顶之灾。
这一切又是凭什么呢?
可是许栢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郏无竭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些,他是在用整个世界为代价惩罚那些伤害过他,伤害过魔族的人,也是在惩罚自己。
“冤有头债有主,郏无竭,你若自诩尊者,便收起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凭什么,那现在这些仙门之人又凭什么?如今的整个仙界乃至于凡间又凭什么遭受这些呢!他们什么都没做便要遭受你莫名其妙的憎恨,就要承受你无可辩驳的指责,这又是凭什么呢!”
许栢舟的话让郏无竭沉默了片刻,他的脸色更沉了。
“许白舟,你忘了那些玉孤山的弟子是怎么将你的肚子刨开,生取魔丹的了吗?”
许栢舟脑中嗡的一下。
“你今日竟向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之人说话。”
“过了几年仙界的好日子,就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吗?”
“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呢吧,你们的小师叔,你的好师弟,过去可是一个魔修。”
郏无竭的声音在许栢舟的耳边回荡,可是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此时的许栢舟就像是一个没了发条的人偶,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
他听到管云升对郏无竭破口大骂,甚至听到了平日里就不爱说话的季景泽的大声质问。
他们都在向着自己说话,都在骂郏无竭实在胡说八道,可只有许栢舟知道,郏无竭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心突然空落落的,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明明心脏没有受伤,可是许栢舟此时却感到自己胸口的位置,竟是要比那化为白骨的左手还要痛。
让许栢舟难过的不是自己苦苦隐藏了多年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在意,十分十分在意。来到仙界之后,他在这里交到了很多的朋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关怀,他很珍惜。
所以,更害怕失去。
而一直以来他都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曾是一名魔修,甚至与魔尊曾有着别样的关系。他怕自己得到的会离自己而去,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了。
可是直到今日他才发现,他好像并没有那么的怕。
当一切都公之于众的时候,他只有重担落下的解脱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