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率了兵马,将于傍晚抵达南宁。
陛下竟然来了?
他独自前往南宁,本是想快些将家事处理好,早日说服母亲北上,谁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若是皇帝知道他的母亲和弟弟有不臣之心,会作何反应?
宋灵毓心绪一阵烦乱,可是,许是过于思念姨娘,许是被家人背刺的滋味不好受,此时得知皇帝来了,他竟是在焦虑之余,稍稍有些欣喜。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面想着要拼着这条命求芊芊饶过他家人不死,一面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担心,若是芊芊知晓谋逆之事,要亲自提审母亲和弟弟,他们会不会将他的心思全部告知她?
他心中急躁,快马加鞭回了府,匆匆迈入大门,直奔后院佛堂走去。
不出所料,宋母在佛堂礼佛。
宋灵毓气息有些不稳,他开门见山道:“母亲,陛下晚间会抵达南宁,您万万不可再提那谋逆之事和不尊陛下之言,儿子自然会在陛下面前求情...”
话还未说完,宋灵毓便顿住了。
他的胸膛还因急切而不稳地起伏着,雪白的衣襟上却滴上了殷红的血迹。
他流了鼻血。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痛苦侵蚀了胸膛,宋灵毓忍受不及,轰然跪到在地。
他的四肢软绵绵的,没有一分力气,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痛苦袭来,他心寒又疑惑。
母亲竟然真的对他下了毒。
而老宅中的东西他明明什么都没碰过,又为何会中毒。
意识消散前,他听见母亲幽幽叹息道:“你还是去拜祭了那贱人.....”
*
芊芊再一次撩起车帘,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南宁府的界碑。
羽娘懒洋洋地修着指甲,揶揄道:“你这么着急,是因为枪的事,还是只是想见宋帅哥啊?”
芊芊猛地将帘子放下,瞪向羽娘:“别瞎说,办公室恋情要不得!”
羽娘挑挑眉,歪着头看她:“那我去追,可行?”
芊芊拽过铁盒子,低头研究里面的手枪,过了一会随意道:“随你。”
羽娘“哈”了一声,道:“我可不去,那宋帅哥眼里只有你一个。”
这话先前羽娘也说过,但当时芊芊对宋灵毓没什么心思,现在一分开这许多日子,她才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
她佯装镇定了一会,嫁妆不在意地问道:“何以见得?”
羽娘往靠垫上一靠,叹了口气,道:“你没发现吗?他看你的样子,好像随时想为你冲上去挡刀。”
“这....并没有吧。”芊芊回忆了一下,除了一些偶然的情况,宋灵毓似乎很少直视天威。
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芊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宋灵毓不是垂眸看地,就是目视前方。
但回想起来,虽说没有真正地落入需要谁为她挡刀的地步,但宋灵毓确实是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竭尽所能。
难道宋灵毓真的对她....
回忆接踵而来,芊芊想起每一次她忘记保持距离的时候,宋灵毓似乎都会冷下脸。
之前她并不在意,但现在回忆起来,心情却难免低落。
羽娘瞧不见她的神色,只是道:“平常见你雷厉风行,有的是主意,怎么一遇见这问题就畏首畏尾了,你去问他啊,向他表白不就知道了吗?”
芊芊道:“....你不知道,在这个朝代,和皇帝谈恋爱就代表自愿退出官场,从此家族也三代不得入仕....所以为了表示对朝臣的尊重,皇帝必须和大臣保持距离,切记不可以将之当作倾慕对象,人家若是有那个意思还行,要是没那个意思,我贸然去问了,宋灵毓还以为我在侮辱他呢。”
羽娘皱眉看她:“不行你再道歉呗,试试呢,万一呢?”
是啊,如果宋灵毓没那个意思,她再好言道歉,从此以后再不提及此事,以宋灵毓的忠心程度,并不会因此背离她而去。
但是,芊芊又陷入茫然:“万一成了呢?”
羽娘古怪地看着她,笑道:“傻子,成了不正好?”
芊芊却愁道:“难道真的让宋灵毓辞官进后宫,让他的家族也不能再入仕?”
宋灵毓那样有抱负的人,怎会甘心如此,如果他不甘心,为了她而委曲求全,那她又如何能好过?
芊芊感觉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混沌忽然变得明了了——是了,也许她早就喜欢上了宋灵毓,但就是因为这些原由,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催眠自己,让自己以为那只是依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