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一暗,长眉不觉间折起,旋即认出了对方,户部侍郎沈宴风。
指尖无端摩挲着,长睫压下,盖住眼底的晦暗不明。
一旁的惊鹊不明所以,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自己莫名被冻了一下,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起身把碳炉弄得更旺了些。
拨弄完,惊鹊垫脚朝主船的方向看了几眼,嘟哝道:“郡主怎么还没回来?”
折枝跟她一起朝对面看了看,没瞧见郡主的身影,便又收回了视线,猜道:“许是遇上什么人耽搁了,郡主最近都没怎么出府,难得遇上,是要说会儿话的。”
惊鹊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咱们再来一局?”
那边,宁姝高高兴兴的往三楼去,中途忍不住朝身旁看了好几眼,只觉得郡主比上次见面更好看了,走到三楼后,宁姝回头张望几下,见沈宴风没跟上来,长长舒了口气。
司鸿蔓跟着回头,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转而问她:“怎么了?”
宁姝眼神一闪,凑近了点,压着声音问道:“刚刚那位户部侍郎是不是在纠缠您?”
她之前在二楼是听到动静才过去的,根本没看到前面的事,以为沈宴风没话找话,非要缠着郡主,因此对那人很是没有好感。
司鸿蔓哭笑不得,难怪宁姝刚才态度那么奇怪,她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道:“沈侍郎是过来帮我解围的。”
宁姝啊了一声,结结巴巴道:“那,那,我,是不是打,打扰郡主叙旧……”
司鸿蔓眨了下眼睛,“之前也只见过一回。”
宁姝安心了,她之前也和郡主见过一回,跟沈侍郎一样重要,现在郡主和她一起来三楼,说明她比沈侍郎更重要一点!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今天也戴了郡主拍卖的首饰。”说完,想了想又道:“何三姑娘说得不对,其实那天叫价的人特别多,我好不容易才拍到一个。”
司鸿蔓心道,可不是么,拍下来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下嘛,可惜她又不是原主,不在意这个,以至于何清池没气着她,反倒把自己气着了。
胡姬表演就在第三层,香风阵阵。
月纱飞扬,中间的异域美人穿得格外清凉,手腕脚腕都缀着金铃,清脆的声音随着动作一波接一波的响起,热烈缠绵,犹如夏日的午后,带起一股汹涌的热浪。
金樽中多是烈酒,几个公子哥喝晕了头,朝中间的高台抛了把金叶子,台上的胡姬顿时把金铃抖得更欢了。
其中有个不知是不是想凑近摸一把,结果喝高了,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往高台中间去,半道被月纱绊了个跟头,爬起来后眯着一双小眼分辨了好半天,朝着另外的方向奔去,引得一帮人哄笑起来。
司鸿蔓脸色一沉,拉着宁姝就要走,但她显然低估了对方想要和胡姬亲近的决心,见她们要走,猛地往前奔来。
就在她要闪避不及时,一点寒芒闪过,一张花牌擦着对方的脸飞来,最后嗡的一声钉在旁边的圆柱上,血痕沿着对方的耳垂一直划到下巴,血瞬间溢了出来,铺满了对方小半张脸。
司鸿蔓心底一惊,下意识的沿着花牌飞来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那艘船,以及站在窗边的人。
是谢惟渊!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谢惟渊恢复了武功,反身几步走到柱子前,把花牌从圆柱上拔下来,借着衣袖的遮掩,单手折了两折,塞进香囊里,做完后,发现没人注意到,这才松了口气。
宁姝还在茫然中,司鸿蔓带着她往下走时,她才慌里慌张的反应过来,脸色发白,身子还有些发抖,但愣是半点都没拖后腿,整个三层,谁也没注意到她们离开。
一路下到一层,两人才喘着气停步。
宁姝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刚刚,刚刚——”
司鸿蔓慢慢吐了口气,看着对方,接道:“刚刚咱们不在三层,什么都不知道。”
宁姝愣怔了一瞬,不解的眨了几下眼睛,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心中顿时腾起一股义气,坚定的点了点头:“嗯!”
缓过来后,司鸿蔓本想问问宁姝要不要去她的游船上坐一坐,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朝这边大步迈来的钟翊,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