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韩村长说,有一半的农户负债,可见不是个例。 随后又对这六口人道:“登记吧,不会让人抓走孩子的,逼良为奴,本就是一项罪名,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好看的双生子,还要做礼物送给大户人家。 这一句话说出去,就够对方喝一壶的了。 韩村长连忙让他们称谢。 有纪县令发话,肯定没问题的。 周家六口显然知道纪大人的名声,连连感谢。 纪楚看向那周家长子,又道:“你家的祸事也并非因你而成,万不可因此自责。” “虽断了腿,却也是家中男子,打起精神俩,家里依靠你们几个。” 那周家长子缓缓抬头,眼中已然又有泪花。 纪楚来得快,走得也快。 衙门还有沾桥县的差役等着回信啊。 突然的这件事,让衙门上下都在忙碌,单默契瞒过吃酒的四个外县差役。 只让他们在衙门小房中吃酒,肯定不同他们说任何事。 所以他们再拜见纪县令的时候,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纪楚把信件送到他们手中,还道:“要不然歇息一晚再回。” 这四个人赶紧摆手:“王县令还等着我们呢。” 按照他们来看。 王县令是纪大人上级,那边发话,这边肯定照做,所以回去的时候,步伐还快了些。 等到当天夜里,四个人终于回到沾桥县,立刻把沾了酒气的书信送到衙门。 沾桥县衙门内宅,王县令正躺在小妾怀里吃点心,听到纪县令回信后,笑道:“这样快?看来是个懂事的。” 等王县令打开满是酒气的信件,再把那四个人喊过来,气不打一处来。 信里竟然说沾桥县到安丘县做工是正常的事,还让王大人不要介意。 总结下来就是,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要紧的。 这? 这还不要紧?! 走了一百多户,田地谁来种? 而且沾桥县不少蠢货还在蠢蠢欲动,下面都拦了好几家,甚至还有佃户准备在夏收之后搬家的。 这事要传出去,上县的人跑下县去,不是打他的脸吗。 今年年底,是他在曲夏州最后一年任期,若出了岔子,那就完了。 县官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他今年可是大考年。 眼看州城那边换了长官之后,越管越严,绝对不能出差错。 “纪楚。”王县令咬牙,“一个小小的举人,侥幸当了个从七品的官,真以为自己厉害了。” 正想着,其中一个醉酒的差役在怀里又摸出一个东西:“大,大人,这是第二封信,也是纪县令给的。” 第二封?! 你这会才拿过来? 这信拆开一看,还是纪楚的笔迹。 只有四个大字。 疯牛冤案。 这让王县令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冤案并不少见。 但疯牛冤案,只有周家村那一个。 威胁。 纪楚在威胁他。 明摆着的冤假错案。 如果自己敢把百姓迁徙的事说出去,那这个冤案也会捅出去。 人证物证,都在安丘县,他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方才起的报复心,此刻又压了下去。 算了,大考之年,不能节外生枝。 无非是一些卑贱的农户,何必多事。 王县令吸口气,把这事压在心底,等他过了大考,来年升迁,再跟纪楚算这个账。 就是不知道他后台到底是谁。 如此厉害的人物,难道是谁的学生? 王县令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不管了,内里如何不重要,面子光鲜即可。 就跟他治下的沾桥县一样,顶着上县的名头,百姓们却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那四个醉酒的差役被他命人狠狠责打。 管不了纪楚,还打不了你们? 让你们是去办差的,吃什么酒! 一人四十仗,打得皮开肉绽才算行! 上午被安丘县老婆婆打的满头包。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页?不?是?i?f?????ě?n?????????⑤???c?????则?为????寨?佔?点 晚上被沾桥县县令打去了半条命,还丢了衙门的差事。 他们都想去安丘县讨生活了! 至少那隔壁的差役不会非打则骂。 此刻的安丘县,纪楚看着一桩桩罪证,叹口气道:“把他们编入户籍档案吧。” “做得隐蔽些,先并入亲戚家中,有了房子之后再做分家。” 这样就能较为合理。 “不过这些事要做得低调,不能大肆宣扬,更不能大张旗鼓做。”纪楚再次吩咐。 纪楚干脆说的更明白:“让他们该做工做工,该住下住下,先不提登记名册的事。” 谢主簿被吩咐做“假账”,还有点不适应。 但他们知道,这假账为何而做。 意思就是,明面上不记户籍,实际上衙门有登记就好,让新来的百姓若出事闹事有人可查。 也不赶他们走,该做工做工,该种地种地。 三年五载之后,自然而然就是安丘县的人了。 “王大人真的不会找麻烦吗。”谢主簿问道。 纪楚摇头:“放心,他不敢。” 小人都是胆怯的,就是因为胆怯,所以才会色厉内荏。 看着凶神恶煞,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为了前途,为了官声,为了名头,总之想要的东西极多,便会畏首畏尾。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说的就是这个了。 拿着这个罪证,迁徙个二三百户,对方都不会翻脸。 毕竟对方可是上县,开国初期,就有七千到一万户人家。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按正常来说,肯定在万户以上。 再说,有这些罪证,就能保证王县令不敢找事。 没办法,谁让对方小辫子太多,一抓一个准。 至于什么三年大考之年。 纪楚就是知道对方大考,所以有恃无恐啊,有本事就说出去。 谢主簿默默记下,旁边的李师爷,纪振再次感受到纪县令的“可怕”的性格。 真不要跟他当对手。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投奔到周韩村的众人,心里忐忑了好几日。 但自从那日县令大人来了之后,只派了些人记下各家冤案,再详细登记各家情况,之后就没事了。 不赶他们走吗? 就让他们在周韩村住下? 甚至出去做工,也是没人驱逐的。 沾桥县的差役同样没出现过。 刚开始几日,大家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两位县令达成共识,让他们回家。 等着等着,心里总算安定些。 就连有户勤快的人家,攒了些钱开始盖房子了,县里下来巡逻的差役只当没看到。 韩村长长舒口气,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