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大夫抹了冷汗。他不过是个普通郎中罢了,哪里经得起这妻妾争锋的架势!且瞧着这主人家的态度,颇有几分宠妾灭妻的样子。一个妾室,竟将正室挤得没地儿占似的。连那庶出的少爷,竟然都比嫡出少爷更得宠。
大夫摇摇头,这些高门大户的事,真是叫人看不透。他一个小小郎中,还是只专心看病,不理这些后宅之事为好。
大夫回去看了彦哥儿病情,痘子已经干硬了,显见已是逐渐好转。只是孩子耐不住痒,总想伸手去抓,只手被绑住抓不到,那痘子又奇痒难耐,急得直哭。
大夫便叮嘱程嘉束:“夫人务必上心,一定要管好
小公子的手,千万不能让孩子抓到痘子。现在痘疮已经转硬,虽然已不怕流脓,可抓破了留下疤痕,终是不美。且熬过这一日,待痘子掉了,便就好了。”
又开了新药方,这才离去回了揽霞阁。
能将痘症病人治痊愈,又是最难治的孩童,他心里也是得意满满。只是那府里的姨奶奶处却不是好去处。还有那两个太医看他的眼神,着实不善。唉!
彦哥儿这边病情大为好转,痘痂都开始脱落了,而揽霞阁的气氛却一日沉过一日。
晟哥儿倒还好,他虽是年纪小,可症状也比晖哥儿轻许多,如今烧已是退了不少,痘子也渐渐冒出来了。只需痘子全部顺利发出来,热毒便是发散出来了,最凶险的时候便算是熬过去了。目前来看,应该没有大碍。
只晖哥儿的情形却是不妙。若说起来,晖哥儿发烧比晟哥儿还要早,可起了疹子之后,迟迟出不了痘。高烧更是一直不退,大夫换了几次药方都不顶事。拖到现在,孩子已是气息奄奄,眼见着就要熬不过去了。
李珠芳怔怔看着躺着的大儿子,心痛如绞,眼泪都已经流不出了。她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忽然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烫了,心中一喜,正要说话,随即觉得不对,浑身顿时一僵,嘴唇抖动,半天发不出声来。
祈瑱刚看过小儿子,见小儿子病情好转,才舒了一口气,见李珠芳神情有异,急忙唤大夫过来。
两个太医一个大夫轮流把过脉,俱是面色不好。对视一眼,为首的太医起身朝祈瑱行了个礼,道:“侯爷,小夫人,还请节哀。”
祈瑱胸中一痛,几不能言语。一旁的李珠芳却控制不住,声嘶力竭大叫:“我不信,我不信!晖哥儿,我的晖哥儿,你睁眼看看娘啊!”
她扑在祈晖身体上号哭不已,心里又痛又悔。
如果当初知道会牵连到自己的孩子,她怎么也不会对程嘉束的孩子下手。可现在悔之晚矣!现在那贱人的孩子眼看要好了,可她的儿子却没了。她好恨!
程氏那个贱人,凭什么这么好命,她的儿子就能治好?这一切都怪程氏。若没有程氏,她怎么会想到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她若不犯糊涂,她的儿子也不会出事。都怪程氏那贱人,她要那贱人为她儿子偿命!
李珠芳双目通红,仰头大叫:“程氏,是程氏那贱人害我孩子,不然我儿子怎么会死!我要程氏替我儿子偿命!”
第21章 祈瑱的怒火
李珠芳实在被儿子的死刺激到了。她心中再明白不过一切,然而归根到底,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程氏。她要程嘉束给她的儿子偿命!
祈瑱见李珠芳情绪不定,几欲癫狂的模样,又怜又痛,抓住她道:“珠芳,你冷静些,这与程氏不相干!”
李珠芳听不进去。
她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因程家而家门遭变,父兄不得入仕不说,自己还由妻变妾。好容易生了两个儿子,才在祈家站稳根脚。她自己一生的荣华,还有李家的希望,全系在她两个儿子身上。现在最受器重的长子没了,她怎么能不疯,怎么会不恨?
李珠芳熬了几日,却还是没有保住儿子,此时哪里还能有理智。她死死抓住祈瑱手腕,语无伦次道:“是程氏的儿子先得病的,定然是她自己儿子生病,见不得我好,所以要害我儿子。侯爷,你要替我们的儿子报仇!”
这话开始不过是泄愤之语,只不过说了几句之后,她自己都信了这个说辞。
定然是这样,定然是程氏知道自己的儿子生病了,想法子将疫症传给了晖哥晟哥儿,害死了她的晖哥儿。
李珠芳恨得几乎咬碎牙齿:“程氏那贱人心狠手辣,你不是说她连父母都忤逆不孝么?连父母都不敬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一定是程氏害了我们的儿子!”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随即又都垂眼看地,不发一言。
他们自然知道,因患者体质各有不同,便是同一日染上疫病,但发作时间也是有早有晚。病症发作时间,跟染疫时间,其实并不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