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快到他院门口的时候,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看见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身姿娉婷,一席绿罗裙随风舞动,她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向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一惊之下立刻转身飞奔,当我跑到燕老三门前的时候,两壶酒已经洒得剩不下几滴。
但是,我却无法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脸,清冷月光下,那张绝世的容颜……无法忘记那轻蔑勾起的嘴角,冷漠空洞的眼神,还有上川近亲自出门迎接她的样子……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发堵。
“十七妹子?脸色咋这么难看!快进来快进来!”燕老三接过我提的酒壶,把我让进屋。
“没事,就是见到鬼了。”我平静回答。
“啥?十七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快去拿两只山鸡出来,今晚夜色迷人风景正好,咱俩不醉不归!”
“啊?啥山鸡啊,大当家的不是禁了吗,现在谁还有山鸡?”
“……那这几天你给我送的山鸡腿……”
“我没给你送啊!”燕老三疑惑地看着我,担忧道:“十七妹子,我看你好像不太精神,不如咱今天就不喝了,改天再说。”
我看着大胡子,微微一怔,心中却愈加烦躁,只一摆手道:“不要啰嗦,六娘送的两坛酒我还没尝过,快拿出来拿出来!”
燕老三看拗不过我,只能乖乖去地窖把两坛宝贝酒挖出一坛来,又切了盘牛肉,正要颤巍巍地给我往酒碗里倒酒,被我劈手一夺,将整坛酒揽过来,直接仰头灌。
“十七妹子……那可是……一百多年的陈酿啊……咱是不是要省着点喝?”燕老三心疼得眼冒泪花。
我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然后把空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赞道:“好酒!再来一坛!”
燕老三沉默了一会儿,再去地窖,转身时却用袖子偷偷擦了擦眼角。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所以第二坛酒喝得慢了许多,和大胡子你一杯我一杯,边吃牛肉边聊天,心中那股莫名的憋闷也渐渐消散了一些。
“大胡子……”再半坛酒下肚,我看大胡子的脑袋已经变成了四个。
“啊?”燕老三眼神飘忽,虽然他看起来豪气冲天,但酒量可远不如我,喝了小半坛倒像我喝了一坛半。
“最近听没听说有女人上山啊……”
“没……呃……没啊,咋啦?”
“没事,就是……嘿嘿,就是看到了一个漂亮妹子……”
“漂亮妹子?呃……有十七妹子漂亮不?”
“唔……”我认真想了想,“应该没有。”
“就是!谁能有十七好看……”
这时,一直躲在门外的野猫喵呜的一声跳进来。
这只野猫我认得,因为总是去后山喂它,所以跟我特别亲近,总喜欢跟在我身边找食吃。野猫毫无防备地窜到我脚边,添食起落在地上的牛肉碎屑。我猛地抬脚踹了它一下,毛团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滚到门边。
野猫炸毛,竖瞳冒光,冲我呲牙,亮出利爪。
唰!
一把雪亮的匕首飞过去,正好插在野猫爪子前方一寸的地面上,危险地颤抖着。
喵呜——
猫咪夹起尾巴,逃走了。
“大胡子……”我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融入夜色,虽然败走,步伐却仍然高贵优雅。
“嗯?”
“知道我为什么把它赶走吗?”
大胡子已经倒在桌上没了声,我却仍看着外面的天空,远山连绵的淡影有如女子黛眉,若隐若现。
“因为……等再养得久一点,就有感情了……到时候再抛弃的话,它就很可怜了……”
野猫啊,是骄傲的生物呢,怎么能让她像破抹布一样被扔掉?
我拿起酒杯,将最后一滴酒,一饮而尽。
…………
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再去上川近的书房上课,只是自己闷在屋里翻看各种史书资料,而上川近也很反常地没来找我。
卧龙山上的土匪们都知道大当家的这几日有贵客,谁也不敢去打扰,只是看向我的目光似乎都有这点若有若无的同情,弄得我非常郁闷。
这一日,我将屋里养的花送给打更的刘二拐子,将小梅送我的两条金鱼又还了回去,然后又把屋里每一个角落摸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肉干喂耗子,才把打点好的包袱放在桌上,出去找上川近。
很凑巧,我刚要敲门,上川近正从里面出来。
“十七?你怎么来了?”有些意外。
“我有事找当家的。”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上川近打量着我,狭长的黑眼睛似乎能望到人心里,“你脸色不好,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