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看着上川连那双邪魅的眼睛,他也回我以淡淡的笑容。我在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感激或是期待或是别有用心的目光中,走下潇雨阁,登上将离殿外面向天华湖的祭坛。
神圣的祭坛,远远地屹立在王都之巅,相比于金宫的穹顶还要更接近天空。它沐浴了百年风雨,却仍像刚刚坠落凡间的璞玉,不染一分尘埃。人们向着祭坛注目,数以万计的民众中却没有一丝嘈杂议论声。
碧色的天华湖畔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之中有在战争中丢了儿子的白发老妇,也有丈夫重伤致残的新婚女子,他们都望着祭坛,望着我,眼神中是难以言喻的期许与希望。
然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祭坛上闭上眼,希望能像上次在湖底那样脑中蹦出一句句古老而晦涩的咒文。虽然我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有多么渺小。
闭上眼睛的世界让人很安心,然而长久的无作为终是引发了人们的纷纷议论。我微笑了一下,将眼睛睁开,恰看到上川连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
“将离大人为何不做法?”上川连问。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天华湖,不知道为什么,那片美丽而幽静的湖水让我觉得格外熟悉,仿佛我已在这里守望了百年,只是我不知道那执着的守望究竟是为了什么。
祭坛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上川连慢慢上前一步,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又转向我:“子民罹难,神兽应做法护佑,为何回归多日仍没有作为?”
人群寂静下来,千百万道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上川连一步一步走上祭坛的阶梯,直到走到我面前。
“将离大人究竟是不愿做法,还是不能做法?”他的问话传播得极远,让王都附近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说,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冒充神兽!”
此话一出,安静的人群再次慢慢沸腾起来,上川连轻蔑地看着我,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将离,这周围已被我设了屏障,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还能逃到哪里。”
“杀了我,这将离殿便会重新覆灭,到时天下皆知你弄死了神兽,不怕到时候百姓造反?”
“杀你?不不不,留着你还有大用处,我怎么舍得杀你?”上川连墨色的执政官袍在风中张扬地舞动,他靠近我几步,手心翻转,唤出一个火团,“你当日扮作阿慈想与我做的事还没做成,这样便死了岂不可惜?”
想与他做的事?什么事?
上川连举起手中火球猛地击向我,我闪身一躲,手臂还是被火团的锋芒烧伤。
“你们都看清了吧,神兽将离竟然会怕我的魔法攻击,她身上根本没有圣光护体!她只是人,只是普通的人,是个冒充神兽的骗子!”
祭坛下彻底炸开了锅,有人甚至直接晕了过去,那些想救治家人而怀着期盼赶来的妇人们嘤嘤哭泣,几名老臣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冒充神兽,乱我民心,是谁派你来的?”上川连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胜券在握。
我抬起头看他,淡淡地回答:“现在不用我说,人们也知道该把罪名安到谁的头上。”
上川连嘴边荡起一丝笑容,“不错,还不算太傻,不枉我与你一番周折。”
说罢,他大袖一挥,几名带刀侍卫登上祭坛。
“此人冒充神兽,罪不可恕,暂且将其拿下押入天牢,择日处决。”
侍卫上前将我架住,我却并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远处天华湖畔落寞而绝望的百姓,心中隐隐有愧。
居元老头说我被封印了神力,我以前倒是没有在意过,只是这一刻,我竟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
上川连仍留在祭坛上,给王都的子民洗脑,让他们知道先前的谣言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编造出来,为的是动摇民心,霍乱天下,并号召将士们守卫国之根本,将叛逆者一网打尽。
我最后回头望了一下天华湖,王都巍峨的宫殿浩荡雄伟,微微笑了一下。
终于可以将这所有摆脱了,神兽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呢。
我被人拖进所谓的天牢。这天牢正是在将离殿正下方,发鬏们早已在图纸上将此牢画出,我问怎么这将离殿里也会有天牢,她们却也一片茫然。
于是我推测此牢定是上川连很早以前便命人建好的,就是为了有一天用来囚禁神兽。
身上华丽的衣袍被人除去,我的双手被铁索吊在半空,脚尖踮起才能勉强够到地上,不过这相比于岛上的地牢还是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