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日朝中可是有不少反对陛下的势力,这样下去只怕……”
“嘘!勿论政事,你这脑袋不想要了!”
“罢了,这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眼下还是侍奉好了翠微宫里的那位才是正事。”
“就说是的……”
二人渐渐走远,远处传来更声,又有一阵迅疾的脚步声传来,我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但见这一队过去的侍卫和刚刚那些“奉密旨”的人一样,虽然是一身紫衣的侍卫打扮,但是与王宫中正常侍卫的装束稍有不同,他们的腰带不是白色,而是暗红色。
眼看着遇到的巡逻队伍着白色腰带的越来越少,而暗红色却越来越多,我虽然心中大感不妙,但迫于神力尚未复原,也不敢轻举妄动,仍是掩匿了踪迹向翠微宫的方向行去。
戌时过半,距离恢复神力一个半时辰,王宫内除了暗自倒换的侍卫,并无大的动静。
翠微宫位于西南,处于王宫外围,但是布置别致精巧,玉架飞阁,曲水流觞,一直用来招待尊贵的女客,因此并不属于王宫内主人的居所,照理说这里的侍卫应该不多,但今晚显然是个例外。
一群宫娥在游廊中匆忙来往,或是捧着果品,或是端着香茶,我便跟着她们,果然在一处滨水暖阁中看到了上川近。
最开始听到那两个内侍的议论,我还以为上川近是被人软禁,失去自由,哪想到我向那暖阁遥遥望去,竟看到上川近正一边慢慢喝茶,一边望着对面的人温雅微笑,目光落在身前桌案,上面黑白子交错满盘,原来是正在与人对弈。
因为有窗格挡着,我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隐在窗外竹桥上,所以看不清对面那人的样子,但从露出来的那只持黑棋子的纤纤素手来看,这与君王深夜临水对弈的,定是那位传说中的西州侯独女花容。
“陛下,这一局容儿又输了。”玉手中棋子一掷,下棋之人娇嗔。
我听到那一声柔媚悦耳的“容儿”,险些吐出一口心头血。还容儿,装什么可爱,撒娇卖乖也不看看对象……
然而上川近显然没有和我一样吐血的冲动,而是勾着嘴角将茶碗放到一旁,黑眸亮若星子,调笑道:“哦?这么轻易便认输?”说话间若有若无地向我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眉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既然已成败局,纵有不甘,也无力回天,容儿是识时务之人,不做徒劳挣扎。”花容声音如落盘珠玉,动听有如弦歌。
上川近将指间一直把玩的白棋子轻轻一弹,变成了花容所执的黑色,然后将棋子落入棋盘中一处,却沉默不语,只是继续端起茶盅慢慢品茶。
过了半晌,花容才娇笑一声,轻轻拍掌:“妙招,妙招!想不到必败的棋局倒是让陛下给扳回来了,容儿自愧不如。”
上川近淡然道:“可见面对一盘必输的棋,究竟是力挽狂澜还是一败涂地,往往只在一子之间。容儿这么早就弃子认输是不是后悔了?”
我听到上川近回叫“容儿”,喉头一甜,本以为这位花容定会娇声几句,做小伏低讨得王的欢心,不料她却只是平静道:
“容儿不后悔。”
上川近挑了挑眉,那意思是“愿闻其详”。
花容道:“如若容儿不认输,陛下又怎肯指点必胜之法呢?”
上川近略一沉吟,点头赞道:“以退为进,虎门无犬女,容儿不愧为西州侯爷的千金。”
“得王谬赞,花容不敢。”花容破天荒地不自称“容儿”,语气不卑不亢,但声音仍是柔柔弱弱,如春风贯耳。“只是……陛下这样却令自己身陷绝境了。”
“也不尽然吧。”说着,上川近又执起一枚白子落入盘中,围死了更多的黑子,这样一来,黑棋比之刚才陷入死局时的情形更加惨淡。“说不定我刚刚那样帮你本来就居心不良。”
“陛下运筹帷幄,怎能妄自菲薄。”
“从始至终容儿都不改颜色,不论我如何落子都能沉着应对,倒像是已经将我的每一步棋成竹于胸,我都不禁怀疑这些日子对弈是不是你有意相让了。”
“陛下说笑了,容儿只是有恃无恐,知道无论输赢……陛下都不忍责罚容儿。”说到最后,莺啼燕语,娇媚而不造作,直把人酥到骨子里去。
上川近开怀大笑,一把拉住搭在案子上的素白手臂,沉声道:“你又怎知我不忍责罚你,嗯?”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