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很甜。”
息禾拿了一个坐垫跪坐在他身侧,道:“糖这东西,现在还是比较稀缺的,特别是饴糖,制作还需要用到粮食,成本很贵。”
“若是百姓一年的产出能有多余的粮食,就能在第二年分一块地进行种植甘蔗,而用甘蔗制出的糖可以外销到西域各国,赚外邦的钱。”
息禾感叹:“只是目前甘蔗的糖分没有那么足,若要制糖,产量也少。要是能弄出化肥,便也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霍去病无奈:“你呀,脑子里整日都是公务。”
她也有些无奈啊:“谁让这个时代缺衣少食,能改变的实在太多了。”
霍去病摸了摸她的头:“未来还长呢。”
息禾点头:“对,日子还长呢。”
许是因为两人各自在忙,好不容易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天。
她说了好多的话。
霍去病也在听着。
听着她说起怎样规划农事;听她说起畅想往后的打算;也听她提起很多小时候的趣事。
他都安静听着。
只是看着她,好像身体就不难受了。
息禾将之前都没有休的假,这几日都休完,一直在陪着照顾霍去病。
很久很久以后,息禾才意识到,那些日子她的话为什么会那么多,也许是她已经意识到,若是那时说不出口的话,很可能就没有机会再和他说了。
想来霍去病也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所以她不管说什么,不管有没有逻辑,他都不打断,只静静听她说。
而这个很久很久,时间跨度是一年,还是五年,又或者是十年,二十年?
都是吧。
息禾的药方没有背错,正好是对症下药,霍去病吃了两三副药之后,身体就开始逐渐好转。
见状,勾钺终于放心了下来。
息禾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正待她松懈下来时,霍去病的病症突然恶化,在给刘彻写奏折时突然晕倒,随即身体持续高烧不退。
息禾给他把脉的手很稳,心绪却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并发症。
霍去病年幼时体弱多病,在一位方士的治疗下恢复了健康,与常人无异。
这是他曾告诉她的。
这些年他在战场上,少有受伤,但也是受过伤的。
因为感染疟疾,现在一起发病了。
息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糟糕透了,脑袋嗡嗡地响。
她还以为霍去病被蚊虫叮咬感染疟疾已经够离谱了。
只是治疗疟疾的药方她有,便觉得至少能治,至少是幸运的。
明明疟疾都要治好了,然后突然并发症发作。
这是在干什么?
老天故意在戏耍她吗?
这样有意思吗?
息禾深吸一口气,仰着头,瞪大眼睛,心理却有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去了,慢慢地,眼眶也开始湿润。
好半天,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勾钺这时将章太医找来了。
息禾赶紧擦了眼泪,让章太医把脉。
作为太医令的人,章太医要向帝王知会朝中大臣的病情。
他手刚刚放在霍去病的脉经上,勾钺就忍不住问:“章太医,侯爷怎么样了。”
章太医看了看息禾,又看了看沉睡的霍去病,摇了摇头:“不好说。”
勾钺不由看向息禾:“女君,你说句话。”
“很难治。”
勾钺却捕捉到了她未尽之意:“那就是说还能治吗?”
章太医也将目光看向了息禾,这病,在他看来已经回力无天。
真的还能治吗?
息禾抿嘴:“尽人事,听天命。”
她难受不是在于这病到底能不能治,而是,这病治好了,难道就不会发生别的事情了吗?
命运已经发了刀,这刀还能收得回来?
霍去病身体动不了,但是意识还在。
他知道他的夫人在哭,因为眼泪滴在了他的手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