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轻快些,但沉疴仍在。 她一手牵着一个,笑道:“我肯定能好。” 活一天就心怀希望一天,也要开心一天。 顾勉打量着她,满眼的疼爱之色,“看起来是好了许多,心诚则灵,我们祜娘都亲自去求了,佛祖肯定会给面子。” 这话说认真也认真,说不正经也不正经。 她听在耳中,却是暖在心里。 顾芩和顾禀出生之前,父母就她一个孩子,她一出生就有记忆,清楚记得每一次发病时父母守在身边彻夜未眠的夜晚,也记得他们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好。 即使是有了弟弟妹妹,她在父母心中的地位始终是第一。 “爹,娘,我真的感觉好多了。”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顾老夫人听到喜讯赶来,一眼看到明显气色有好转的她,差点老泪纵横,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她被众人围着,也跟着心生欢喜,同时又涌起浓烈的遗憾。遗憾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不能更多地享受这样的温情与幸福。 众人欢喜着,期待着。 欢喜她的好转,期待她能真正好起来。 她问自己,她真的能好吗? 答案是未知的,或许也可以说是已知的。喜悦与失落交织的情绪中,她难免生出奢望,奢望自己能好。 那么今日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若有所思。 * 大理狱。 石壁冷硬而潮湿,腐臭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森冷的刑具泛着噬血的幽光,在昏暗的光线的中蓄势待发。 从万仙寺带回来的人已被关进最深处的铁牢中,铁锁固定着他的四肢,其中脚链各拖拽着沉重的铁球。 他身上血迹斑斑,想来刚被刑讯过。 狱卒将刑讯过后的供词交到裴郅手上,裴郅扫了一眼,起身朝牢外走去。石壁上挂着的油灯映照着他的脸,一半在明处,一半隐于暗。明暗交替的瞬间,仿佛是佛子与屠鬼的相互转换。 出了大理狱,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大摇大摆与他并道而行。 “之前我一直盯着,你的人一喊,那货便准备跑路,我正打算跟上去。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折身返回,意欲挟持人家姑娘。” 华服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间尽显张扬随性,尤其是说话时,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任何事在他眼里皆是不屑一顾。 他正是裴郅唯一的好友,恭亲伯解永。 解永没等到裴郅的回应,一点也不在意,毕竟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裴郅什么性子他比谁都知道。 “那货没有仓惶之下去找自己的靠山,这么一来我们也揪不出他的幕后指使。你我联手原本万无一失,没想到被一个姑娘家给搅和了。” 他“啧啧”两声,似是在回忆顾荃的长相,“你还别说,那顾家四姑娘长的还真是貌美。听说打小身子骨不好,这些年养在内宅没怎么见过人,若不然我觉着她必能在京中的美人榜上有一席之地。” 转头看到裴郅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一拍自己的脑门,“你看我,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哪怕是天仙下凡,当着你的面大跳艳舞,你也不会多看一眼。不过那顾四姑娘倒是有些不一般,竟然豢养武婢。” “她知道。”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光凭裴郅这惜字如金般说出来几个字,必是不知其中深意。但他却立马明白,自带春情的眼睛猛地一亮。 “廷秀,你的意思是那位顾四姑娘认出了那货?这可真是奇了,一个没怎么出过门的病美人,是怎么认出那货,又是如何做到不动声色的?她会不会是天性如此?说起来和你还挺像。” 话一出口,他便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连“呸”了好几声,作势打自己的嘴。 “瞧我这张臭嘴!” 第4章 她趁机摸了裴郅一把。 * 一夜斗转星移,顾荃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没有身体难受的辗转,没有错综纷乱的杂梦,初醒时的神清气爽让她恍惚,甫一睁眼便对上床前四双紧张而期待的眼睛。 “爹、娘,你们……” 顾苓同时出声,语气中都透着小心,“姐姐,你感觉如何?” 她眉眼一弯,伸着懒腰拥被坐起,笑道:“从未有过的好。” 话音刚落,所有人脸上都乍现中无与伦比的欢喜。顾勉激动到直搓手,许是因为太过兴奋无处使力,一把将身边的顾禀拎起。 “走,我上值,你上学。” 可怜顾禀年纪小却老成的性子,被没个正形的亲爹这么一拎着,小脸顿时胀得通红,又没办法挣扎,只能垂头丧气地任由顾勉发疯。 李氏嗔怪道:“老爷,禀儿大了,在人前你可不许这样。” 顾勉轻哼一声,“他再大,我也是他老子。” 父子俩一走,顾荃起身净面洗漱,对镜梳妆。 镜中的少女仍旧是楚楚娇怜的模样,小脸泛着弱气,肤若凝脂而透,但唇色深了些,隐约有了些许的艳丽。 李氏从镜中看她,越看越高兴。 “佛祖保佑,我的祜娘终于大好了。等万仙寺重开门时,我再去添香火。” 顾苓围着她,也是一脸的兴奋。 “姐姐,园子里的花又开了好些,等会我们去赏花,好不好?” 若是往常,李氏必会阻拦,让二女儿莫要缠着大女儿。今日却是不同,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姐妹俩,叮嘱她们多穿些。 “春寒尚在,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姐妹俩齐齐应下,相似一笑。 这个时节的园子,一日一个样。一夜春风润物,花红柳绿大不同,粉的白的竞相开放,你方开败我登场。 顾苓打算亲自折几枝桃花回去插瓶,忙着挑选最好看的花枝。她一口气折了好几枝,邀功似的捧到顾荃面前。 “姐姐,你看这些可好?” 顾荃含笑点头。 阳光和煦,花香盈满,实在是再好不过。 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一直能看到这年年岁岁花相似的风景,以及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慢慢长大成人。 角落里的茶花已过盛期,枝头还有花苞在,树下却有朵朵落花。不是一瓣一瓣地香残,而整朵骤然凋零。 好比是她。 依大夫所言,她终不过二十,大抵是如这茶花一样在最好的年纪突然凋零,哪怕逝去时还仍有艳丽之色,却已无生命气息。 她捡起一朵来,别在自己耳上。 朱红的茶花衬着冷雪般的肤色,平添一抹娇媚。当真是 冰肌自是生来瘦,细看诸处好,艳来凝香不胜收。 顾苓看直了眼,喃喃,“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