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早已瘦得不成人形,但顾家二房有钱,若真是娶了顾四姑娘,必定是十里红妆,怎么着也抵得过顾四姑娘的貌丑无盐,王兄当真不觉可惜?” 那王学子作清高状,一脸正色,“我等读书之人,当光明磊落,岂能有这等罔顾品行的心思,莫说顾四姑娘貌丑,便是貌美又如何?” 他这话得到有些人的赞同。 另有好事者道:“我怎么听说那顾四姑娘模样尚可,只是鲜少见人,外人知其真容者不多,这才有貌丑的传言。” 一时之间,不少人议论起来,有说长年病体,再是不错的长相也会脱了相。也有人说顾家的姑娘个个容貌不差,没道理会出一个丑女。 众说纷纭之时,先前那打趣之人眼珠子转了转,问一位始终没有出声的学子,“杜世子,那顾四姑娘算起来也是你的表妹,你说说,她是不是真长的奇丑无比?” 所有人都看向杜子虚,杜子虚清秀的脸上尽是隐忍与不虞之色,被点到名之后皱起眉头,“你等好歹也是读书之人,怎可随意非议姑娘家的长相。” 有人调笑起来,越发的随意。 最后他被问得招架不住,丢出一句,“丑也好,美也罢,皆是肤浅,若真要我说,我只能说她长得确实与常人不同。” 众人闻言,只当这个与常人不同是奇丑无比,顿时也就没了兴致。 顾荃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也是没想到杜子虚还有几分急才,竟然想到这么一个进可攻退可守,又滴水不漏的答案。 她借着由头,装作黯然的模样,“裴大人,你听见了吧?说我丑的人,图的是我的财,见过我的人,不仅图财,还图色,我本就身子不好,这些事听得多了,不光是人病了,心也病了。” 一双盈水的眸子看着裴郅,撞进对方平镜似的眼里时,仿佛被照出皮囊之下最为不堪的自私虚伪。 但她别无选择。 “像我这样的人,裴大人肯定不耻。” 她哪里知道,没有不耻,只有恨不得拆食入腹。 裴郅眼尾半合,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魔的疯狂,怕自己眼底压抑不住的风雨如晦吓到她,慢慢背过身去。 “我没有厌恶你,你不怕我,已是难得。” 顾荃想到他的身世,还有那些关于他的传言,一时觉得有些内疚,也只能硬起心肠,道:“裴大人,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正准备离开时,又道:“人多眼杂,为免横生是非,裴大人还是晚些离开为好。” “他们走,我再走。” 顾荃想起顾勉以前对他的评价,用了慎独两个字,而今看来,当真是个谨慎之人。 看情形那些人一时半会走不了,倒也大可不必等那么久。 “大人视情况而定,未必要一直等。” “无妨,我可以等。”裴郅依旧背对着她,声线极淡。“当年出事,我母亲将我护在身下。那些人守着,我就一直等。等到她的血变凉,她的身体变硬,生了异味……” 裴家出事时,他六岁,一个六岁孩子的经历,哪怕是从眼前这位有着青天还冤之才,令人又畏又敬的大理寺寺卿口中说出来,仍然每一个字都带着不能细思的惨烈。 顾荃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似乎都很苍白。 世人都说他克父克母,但没有人会去想,倘若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的父母也愿意为了护他而牺牲自己。 他说他不厌恶她,因为她不怕他。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该死! “对不起。” 裴郅终于转身,眼尾一点点地往上抬,仿佛从死到生,挣扎着、 悲寂着、似霜雪之下的青松,再次平静傲立。 顾荃很难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同情、愧疚、迫使她低眉。 “我以为我才是最应该怨天尤人之人,没想到你这么不容易,我还想为难你,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裴大人,此事一了,我会尽力补偿你的。” 哪怕这个时候,她依然有着自己的私心,画饼以图日后还能与之纠缠。这样的她,好比是卑劣的小人,口蜜腹剑见不得光。 直到开门离去,她都没敢再抬头。 雅室的门一开一合,合上的那一瞬间,裴郅眼中的平静立入狂乱,恰似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层层褪去又层层递进,一如沧海桑田。 * 楼下的学子们还在笑谈着,有人见一绿衣少女戴着帷帽下楼,纵使面庞在薄纱中朦胧虚幻,也知应是个美人胚子,不免惊艳地“咦”了一声。 杜子虚恰巧望过来,心头激动之时,下意识低呼,“四妹妹?” “杜世子你家哪里来的四妹妹?”那人疑惑发问,忽地福至心灵,“这姑娘看着身子娇弱,莫不是顾家的四姑娘?” 众人闻言,齐齐看过来。 有人开始起哄,拿那位姓王学子当借口,“王兄,这位顾四姑娘看着不像个丑的,当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王学子昂着头,一脸的义正言辞,“我们读书人,当知立身行正,哪能为钱财和美色所移志。我其实早知顾四姑娘不是个丑的,但我一心求学,暂无成家之意,不管顾家是什么心思,我都没有与之结亲的打算。” 顾荃人都快走到茶楼门口,听到这位王学子如此激昂的一番话,嘴角弯了弯,当下转过身来,一步步朝内庭走去。 轻风打着转从内庭而过,行走之时她帷帽的纱被扬起,哪怕仅是一瞥,那凝脂般的雪肤,精美绝伦的五官,已让所有人惊为天人。 日光之下,小池水旁,她盈盈而立,一如娇花照水。 “我就是顾家的四姑娘,正如你们方才所说,我确实常年病弱,家人疼爱于我,只愿我健康平安,并无将我嫁出去的心思。不管是何等人,不管是哪位官媒冰人来说项,我父母都会拒绝。” 她望着那明显还处于震惊中王学子,微微一笑,“这位公子一心求学,志向远大,着实令人佩服。” 又对众人道:“在场的诸位读圣贤书,皆是大荣未来的国之脊梁,我在此祝各位前程似锦功不唐捐。” 这辈子老天善待于她,让她拥有前世梦寐以求的一切,所以如果有可能,她愿意与所有人为善。 直到她人都出了茶楼,还能听见有人在感叹,“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正如杜兄所言,顾四姑娘果然非寻常人!” 杜子虚回过神来,追了出去。 他叫住正准备上马车的顾荃,红着脸,呼吸已乱,“四妹妹,我……” “虚表哥,人言海海,说三道四,我并不在意。方才你替我遮掩,我很感激。” “我……我知道四妹妹不在意这些,我也不想你成为他们的谈资……” 其实这是他的私心,他潜意识里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