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池道:“你可以留在这,但不用真的照顾我。”
周冉认真地说:“护士说每半个小时要测一次。”
“雨小了,你要回去吗?”
“不用,今天我不开工。”
除了拍戏,周冉其他的所有时间都耗在病房,老谢总不是没有找过她,但都被她搬出这个“正当理由”拒绝了,她要照顾男朋友。
谢虹飞本不打算就此放弃周冉,但如果光明正大的传出去就太难听了,做父亲的抢儿子的女人,联姻不必讲忠诚但不能没底线,徐家绝对不会把女儿送进这样的脏地方。
这是贺清池的阳谋,周冉只要待在他身边就是安全的。
老谢总狠闹一通,把剧组上上下下的人全骂了个遍,陈锦和躲过火力最旺的那一波,但最终还是被找到头上来。
然后老谢总给儿子请了护工营养师专家教授一大堆,贺清池大部分都回绝了,理由是总有人进出睡不好。
他的身份已经半公开,全剧组上下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把少爷供起来,病好之前都可以不开工,是贺
清池自己提出不耽误剧组进度,只要休息几天退烧了就先开过场戏。
制作人双手合十拜苍天,这么体贴省钱的演员上哪找!
他抬起视线看向周冉:“你来的时候护工有没有为难或者盘问你?”
周冉没急着回答,先是仔细地想了一下,随后才给出肯定回答:“没有。”
“那应该不是老谢的眼线。”贺清池嘟囔道,“但还是小心点好。”
“如果有人进来,我们需要再亲密一点儿。”
周冉点头:“好。”
“比花絮镜头里面更亲密,要像真正的男女朋友。”
“好。”周冉马上快步走到病床前,目光温柔,轻轻捋了捋贺清池额前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抓住他的耳朵扯了扯,抿嘴笑了起来。
贺清池脸色的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气色尚未恢复,连带着唇色也偏淡,甚至视觉上看着黑眸都浅了几分,眼瞳中爬着睡眠不足的几缕血丝,睫毛力气不足似的半垂着,显得脆弱多情,任人拿捏。
他根本没用一点力气撑住自己似的,还跟着周冉的动作晃了晃脑袋,随后微微一皱眉,低声道:“别这样弄。”
周冉急忙道歉:“对不起。”
“没事……”
门口传来脚步声,合页发出“吱呀吱呀”轻微的预警声,有人正在推门进来,贺清池抓着周冉的手腕按在自己脸上,摆出一个痴缠的、粘稠的笑容来。
周冉心里一颤,几乎是同时感觉到手腕上猛然一痛,贺清池忽然施力,捏得她腕骨发痛,她急忙看他,发现他看向她的身后,笑容全无,柔软也全无,只剩苍白。
崔安然站在她身后。
周冉条件反射地要抽回手腕,可贺清池死死拉着她,周冉小声打招呼道:“崔总。”
贺清池看着崔安然,可崔安然只看她,朝她微笑起来:“方便让我和……”
停顿一下,崔安然继续说:“……和你男朋友单独聊点事情吗?”
周冉看了看贺清池,然后说:“好。”
她没有否认称呼,崔安然收起微笑。
贺清池反而笑了一下,低声笑了一下。
周冉带上房门,屋里一刻没静,贺清池的视线侧向一边,看着墙面,开口道:“你现在才来,不怕我已经死了?”
“你有人照顾。”
“对,所以你忙着滑雪,拍视频,带大宝石。”
“那你在忙什么?”崔安然猛然拔高音量,她喊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贺清池平静得很,“我单身,没结婚,又受伤生病,找一个人谈恋爱不行吗?”
崔安然发出一个短音:“行。”
她在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想要有同样的平静,可贺清池的心跳让她这声短促的锤音敲乱了,他咳嗽起来,扶着床头的栏杆缩成一团。
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温度,可他颤栗一下,那只手慢慢摸下脊骨,崔安然端着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她的手指擦过干涩的嘴唇。
贺清池垂着眼,听见崔安然放低了声音说:“对不起,我现在的确没有身份质问你……阿迟,我赶来找你是为了问清楚,当年……”
他就着她的手咽下一口水:“什么当年。”
“就是那个时候……”
忽然间玻璃碎裂,水花飞溅,贺清池打掉水杯,抓着崔安然的手站起来,猛得推开她,发出的喘气声像破旧的风箱似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