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完全陌生的、从来没体验过的极致感觉,生平第一次,崔安然发觉自己一刻不停的大脑中浮现空白,有一种白痴一样缺心眼的快乐,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五秒钟之间,脑内没有浮现任何词句。
崔安然撑着墙体的手臂已经有些酸软,她收回最后一点力气垂下身体,弯下腰,摸到贺清池下颚的轮廓,拇指抹去他唇边的湿意,刻意放缓了语气,显得无限柔情。
“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
他的发音很含混,像噙着水,没给她任何继续挑弄的机会,很快地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抓住来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没有开灯,这是贺清池的公寓,他当然很熟悉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只是毯子的落点在黑暗中看不准,砸中了崔安然的眼睛,她下意识一避,房门响动,开合一下,像打开一个封闭的盒子似的,外间客厅的灯光飞快地漏进来一瞬,又消失了。
他就这样出去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省力气,她只抬起一边胳膊调整毯子,裹住自己躺倒在沙发上,被充满电又快速释放完的身体又累又爽,完全不想起来,更不想起身摸索着开灯,她大脑放空,听着外间的动静。
贺清池打开了水龙头,一阵水声,然后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再就没有了,他的公寓里到处都铺着地毯,走路没有声音。
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一样的黑暗,眼皮很沉,索性就闭上眼。
贺清池再次回到影音室的时候,崔安然已经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其实没有彻底睡着,但是有点舍不得醒来,她预感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没有任何扭曲和焦虑梦境的深度睡眠,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求之不得的奢侈品。
贺清池准确地把玻璃杯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杯底清脆地磕出声响,他的声音很轻柔地响起来:“喝点水吗?”
“不用。”
“温水。”
“我想睡一会儿。”
他的手伸过来,手指捏住毯子的边缘塞到她的颚下,刚刚沾了水,所以有点凉,虽然已经擦干净了,但是潮热的脸颊突然被冰了一下,崔安然清醒了一些。
贺清池的嗓音却变得更轻柔了,突然问道:“你喜欢吗?”
她不太确定他问的是哪个方面,因此像是没听清似的:“什么?”
“睡吧。”
崔安然这一觉不长,一小时后醒来,遮光窗帘已经拉开了,加州耀眼的阳光像厚重的金色颜料似的倾斜进来,涂满整个房间,面前的茶几摆着一小碟饼干,一小杯水,已经凉了。
贺清池靠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平板,偶尔刷动,精致的眉眼紧蹙,表情很痛苦。
崔安然裹着毯子慢吞吞地坐起来,她一眼就看见甩在地毯上的丝质内裤,但是第一时间去够桌上的水杯,贺清池这才注意到她,动了一下。
“凉了,我去换。”
她没拒绝,等他出去了,她穿好衣服,整理好,把墙上影音电视的大屏幕当做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
贺清池重新端进来一杯温水,崔安然已经在看他的平板,视线完全没抬起来,伸手等着人把玻璃杯放进手里,抿了一口,说:“笔,和纸。”
贺清池把触控笔递过来,崔安然说:“我喜欢手写。”
贺清池又去找了,崔安然飞快地向下刷动屏幕,看了一遍这几道题的解题方向,然后点开浏览器,直接默认登录到社区大学的学生界面。
等贺清池拿来纸笔,她直接演算起来。
贺清池随意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眨了两下眼睛:“你好厉害。”
他这话的语气不够真诚,甚至漫不经心,有点懒洋洋的,崔安然放下笔,视线突然一横。
像一柄剑锋挥过来似的,贺清池条件反射地把背挺直了,向后一避。
“你不止差 20 多个学分,贺清池,你算错了,你想通过 tag 协议从 cc 转到 ucla,就必须在明年申请前修满至少 45 个学分,而且这 45 个学分必须都是可转学分,不是所有课程的学分都属于可转学分,你要学得比现在多得多。”
贺清池的瞳仁睁大了。
崔安然继续说:“gpa3.0 只是最基础的申请门槛,ucla 的排名靠前,你想要拿到名额,起码要达到 3.5 才行。”
贺清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吞进去了,只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