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我……”
“我们没钱继续做实验了。”崔海山说,“家里能抵掉的东西都抵掉了,公司能贷到的钱也都贷出来了,只差一点就会成功……只要让膜材中嵌入分子笼,将微生物代谢酶锁死……就差这最后一点补丁!再做几次实验,拿到关键酶!”
崔安然安慰道:“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企业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盈利,技术只是手段,爸,你想开些就好了。”
崔海山半阖上眼,崔安然赶紧说:“不说这些了,你先休息,把伤养好,这最重要。”
晚上崔安然接到贺清池的电话。
她睡在同一房间的家属床,瞥见屏幕上的昵称,看了一眼崔海山,立刻吓得贴向心口,不过崔海山一动不动,面孔淹没在黑暗里,看起来并没有醒。
崔安然放心出门,蹑手蹑脚地接通电话。
深夜病房安静,只有护士站亮着灯光。
好像感知到了这边的安静似的,贺清池说话也轻声细气。
“我把我卡上所有的钱打给你了。”
“谢谢。”崔安然说,“但是几十万没有用。”
“你先用,我再想办法筹钱。”
“我爸不接受。”
“你别告诉崔叔叔是我。”
崔安然突然来了火气,她想立刻大喊大叫地发泄出来,但是她不能,所以刻意压低声音:“你想办法?除了求你爸你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不会要谢虹飞的钱,用着恶心!你哥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现在对虹飞利益最大的做法是等着悦然垮下去,再出手收购技术,判断得当的话,还有可能直接并购,你给我打钱干什么?谢青迟,不用我提醒你吧?你是姓谢的!”
贺清池没说话,默默挨骂。
过了一会儿,他哑声说:“等筹到钱我再和你解释吧,我保证和谢家没有关系。”
崔安然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眶一热,她大口呼吸,不想道歉,干脆挂了电话。
回到病房,病床是空的,崔安然觉得奇怪,想了想往内置的卫生间方向看去,没亮灯,视线右移,忽然像一声炸雷响在脑海,她看见一个人影坐在窗台,夜风灌进来,病号服松垮地裹着嶙峋的肩头,像被风吹动的破旗。
脚下悬停着深渊,崔海山向下望着。
崔安然扑向窗边,但不敢再靠近,心跳声震破耳膜,她喊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爸爸!”
??72 我们结婚吧,就是现在
在距离五步的位置,崔安然不再往前走了,好像那里有一道隐形的红线似的,只要踩过,爸爸就会掉下去。 她感觉到头皮紧绷,绷在自己的头骨上。 崔海山抓着窗框,扭头看向女儿,笑道:“闷,我透透气,你别害怕。” 他有了动作,要爬下来,崔安然箭步向前挎着崔海山的臂弯,把他往上架,小心翼翼地扶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发抖。 “死了就没法报复谢虹飞了,活着,活着才什么都有可能!” 崔海山没有被激发出任何情绪,耷拉着眼皮:“这次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你妈栽赃给谢虹飞,为了让虹飞抬价,为了有更多筹码?我忘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她说得是不是挺对?你妈总有办法,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事情就是和她结婚,可这是她最倒霉的一件事。” “你呢,小然……你的运气不好也不坏,你有优秀的母亲,和一事无成的父亲。” 崔安然明白了,她在一瞬间同时明白了两个人的想法——父亲认为现在自己对妻女最大的价值,就是把债务揽走一死了之,而母亲把自己千里迢迢地叫回来,就是为了看住父亲。 还有一个原因——崔安然想起舒窈说的那句话。 崔安然把崔海山扶上床,把靠背摇起来,在窗前坐下,两只手郑重地交叠放在身前,崔海山看着女儿,这一幕非常的奇异,女儿有一张酷肖自己的脸,但眉眼间的神情,完完全全地源自母亲。 原来基因是这样神奇的力量,他做了半辈子实验,第一次发现完美的奇迹一直就在他眼前发生,更觉此生无憾。 崔安然问道:“爸,要求你辞去所有职务的股东表决里,我妈是不是投了赞成票?” 崔海山垂着双手,也垂着声音:“这事你问你妈吧。” 崔安然眼睛一眨,她突然站了起来:“我支持你,爸,我们继续做实验,肯定会成功的。” 崔海山手撑着床面,坐起来,灰败的神色刚刚有了生气又暗了下去,崔安然眼疾手快地钳住父亲的手腕,用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大声说:“我已经筹到钱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洛杉矶念书,认识了好多人脉,他们和我的关系都特别好,只要说一声就能拿到
钱!” 崔海山艰难地吞…
在距离五步的位置,崔安然不再往前走了,好像那里有一道隐形的红线似的,只要踩过,爸爸就会掉下去。
她感觉到头皮紧绷,绷在自己的头骨上。
崔海山抓着窗框,扭头看向女儿,笑道:“闷,我透透气,你别害怕。”
他有了动作,要爬下来,崔安然箭步向前挎着崔海山的臂弯,把他往上架,小心翼翼地扶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发抖。
“死了就没法报复谢虹飞了,活着,活着才什么都有可能!”
崔海山没有被激发出任何情绪,耷拉着眼皮:“这次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你妈栽赃给谢虹飞,为了让虹飞抬价,为了有更多筹码?我忘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她说得是不是挺对?你妈总有办法,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事情就是和她结婚,可这是她最倒霉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