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勉指节抵住下唇,沉吟:“你都学了什么内容?”
喻氤大致挑了些内容告诉他,无非是些音节和日常短句用语,都是基础的东西。
“那你有什么不会的?”
喻氤飞快瞥了他一眼,“……小舌音,很奇怪。”
“中文的语言系统里没有小舌音,刚开始练发不准很正常,”闻勉点了点头安慰到,又说:“你试一下我听听。”
怎么变成法语课堂了?
喻氤有些难忍,“不了吧。”
闻勉好像发现了她浓重的逃学情绪,好整以暇地歪头:“不笑你。”
“……你故意的是吧?”喻氤斜挑眼瞧他。
“怎么会?”闻勉轻晒,伸出三根长指信誓旦旦:“我保证,我只是想帮你。”
喻氤将信将疑地打量他,心里又有点挣扎,闻勉毕竟是在法国住了两年,和杜布瓦兄弟拍的《无声之夜》也是全法语,语言上应当很熟练。
车里安静了两秒,喻氤回忆着昨天学习的内容背出一句长句,其中几处小舌音都有卡壳,背完她立即观察闻勉的反应,如果他笑了喻氤发誓将再也不会相信他。
出乎意料,闻勉听得很认真,侧向她的面容放松而专注,精准地重复出几处发音别扭的音节。
见他有点真本事,喻氤放下别扭,跟着他读。
“rrrr”
“h……hrrr”
“ra-re-ri-ro-ru”
“ha-hei-hi……嚯-呼?”
喻氤越念越小声,她发现自己念着念着变成中文了,正难堪,眼前光线一暗,闻勉从座椅靠背伏起身,伸出指尖轻轻搭上了她的喉颈,说道:“这里的震动放轻。”
喻氤睁圆了眼,直直望着他的面孔,闻勉似乎没有察觉这姿势有什么不对,压了压指腹下的肌肤,催促道:“再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喻氤感到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心,强自镇定地又念了一遍音节。
“ra-re-ri-ro-ru”
细麻的震动自他触碰的一小片皮肤传开,她眼神不敢乱瞟,软趴趴地盯着他的大衣领口,“这样对吗?”
闻勉浓睫掀起,看了她一眼,矜持地落回她纤细的脖颈,轻声:“舌头放正。”
喻氤难耐地贴紧椅背,外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铬着了她的小腹,是那盘刻录了闻勉和她睡觉样子的录像带,只要她稍微动一动,就会从口袋里划出来,叫他发现。腿上贴着的药贴也在暖气和人体体温的作用下开始发热。
时间变得异常磨人。
喻氤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对,这是正常的口语学习,没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她放慢语速,矫正口型,“ra—re—ri——”
喉间却忽然一松,是闻勉松开了手。
他面不改色地退回到他的座椅,“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好,”喻氤如临大赦,再大的醉意也吓醒了,借着拨头发的动作定了定神,“我回去之后再练练。”
闻勉平稳道:“不急,慢慢来。练口语最重要是开口说,正常的人知道你是外国人,是不会为发音不准确而笑你的,别害怕。”
喻氤说了声“好”,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挑开话题说:“你,你和我聊聊杜布瓦兄弟吧,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你想听关于什么?”闻勉问,食指因思考轻搭在下唇。
那指节修长,甲面圆整,数秒前还搭在她颈上,此刻却贴着他淡色的下唇,喻氤觉得有些脸热,动手将车窗降下小半。
闻勉注意到她的动作,“闷?”
“有点。”喻氤含糊答到。
闻勉未起疑,将自己那边的窗也降了一小节。
小区里的玉兰比街边稀疏不少,空气里花香恰到好处,顺着对流飘进车里,喻氤余光见闻勉抬头看了看窗外,仿佛是才发现那里有棵盛放的玉兰。
喻氤捡回刚刚聊的,“什么都行,你和他们兄弟俩关系很好吗?”
闻勉想了想,道:“还算不错,和哥哥马克西姆关系好些,他有个漂亮的葡萄牙恋人,感情很稳定。”
喻氤目光闪了闪,闻勉也会夸人漂亮?她摸到便利店袋子,从中翻出一听刚才随手拿的啤酒。
气泡随着易拉罐环的打开而涌上,喻氤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有多漂亮?”
闻勉沉思,“嗯……男人看了也觉得漂亮的程度。”
喻氤不走心地附和:“那确实是美女。”
“美女算不上,可以算美男。”
喻氤一愣,转头看他,只见闻勉的嘴角越翘越高,眼中揶揄不言而喻,喻氤咳了一声,装作没看出来,“那兄弟俩的弟弟呢?”
大概是这个春夜气氛太好,也可能是陈生那番话起了作用,喻氤决定不去纠结那句“以后”,听他聊在法国拍片时的趣闻,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等到喻氤手边的啤酒见底,挡风玻璃上也积攒了几朵坠下的玉兰,闻勉看了一眼腕表,喻氤问:“要回去了?”
“嗯,十点的飞机,上海有个公益活动,是几年前我带头发起的,不好推,必须去一趟,晚些小余会直接来接我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