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洗过后的淡淡皂香,喻氤卸了妆,换了一套睡衣,在闻勉的床上躺下来。
抱着被子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先是江菀妍自食恶果,她得以摆脱多年来笼罩在头顶的阴影,然后是见到了李金银,解开了入戏太深的心结,再然后是和闻勉复合领证。
短短半个月,那些曾经困住她的东西好像都一扫而空,顺利的不可思议。
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会为现在的幸福感到不安,为闻勉的爱感到惶恐,可她如今只觉得宁静,她喜欢现在的自己。
心平气和间,呼吸变得规律,她就这样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已是靛蓝色,睡前开的窗缝吹着小风,乳白色的窗帘内衬轻轻摇晃,屋内唯一的光源是走廊外的暖黄地灯,黑猫趴在床尾的天鹅绒岸几上静静梳毛。
身侧床面微微凹陷,转头,闻勉面朝她躺在身旁,闭着眼,似乎在沉睡。
喻氤抬手想摸摸他,却被指缝传来的异样吸引走,拿近一看,她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只白金钻戒。
喻氤沉默片刻,在被子里掏了掏,试图把闻勉的手抓出来看看。
闻勉忍不住了,睁开眼轻笑起来,“喻氤,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将左手伸给喻氤,无名指也戴了一只白金戒。
“我们虽然已经领了证,但我还欠你一个求婚,你有没有想过在哪里举办婚礼?”
喻氤摇头,半个月前她压根没想过这辈子会结婚,更别说婚礼。
她把话一坦白,闻勉看她,“我们在一起时你没有想过吗?”
“……没有。”
又不是谈了恋爱就能走到那一步,况且那时她可能潜意识就觉得自己和闻勉不相配,虽然说过想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之类的情话,可落实到婚姻又是两码事了。
说到底那时年纪小,根本没考虑过。
“难道你想过?”喻氤反问。
闻勉微笑不语。
半晌,他似是自己想通,安抚道:“从前没想过没关系,你从现在开始想,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让喻氤心化成水,她挪了挪,挪进闻勉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眼睛埋在他肩上。
“闻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要一声不吭的把我推走,不要用你的方式爱我,好不好?”
闻勉安静了两秒,声音有些暗哑:“好。”
喻氤继续说,缓慢但坚定:“你要相信我,我有能力保护我自己,也有能力保护你,我不是你枝干下的小花苗,我很厉害的。”
闻勉喉头滚动,闭上眼,长睫湿润,“好。”
喻氤从他怀里抬头,“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闻勉在她额心吻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
阿兰巴迪欧在《爱的多重奏》中说:
——爱是坚持到底的冒险。
——是最小的共产主义。
——是一种持之以恒的胜利。
在喻氤出现之前,闻勉无法厘定自我,他在一个个断裂的自我中选择戴着面具跳舞,可喻氤出现了,剧烈的震荡撕碎了闻勉生活的联结,是喻氤抓住了他。
而他无数次的看向喻氤,无数次的朝她行走、生长,无数次回到她的身边。
这一场朝圣的冒险在喻氤爱他时,便有了终点。
也是从这一刻起,一个叫闻勉的人,成为了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第64章 r-30前夜起飞前夜
夜晚正在悄悄到来,屋内的两人却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喻氤懒散地窝在闻勉怀里,用脚踩他的脚背玩,闻勉指尖摩挲着她的长发说:“等《铁锈》首映结束,我们先回一趟你老家吧。”
喻氤停下动作,“见我爸妈?”
“不然呢?”闻勉哼笑,“你打算让我一辈子不见光?”
“怎么可能?只是我还什么都没跟他们说,要不回去之前我先暗示他们一下?”
“你打算怎么说?”闻勉垂眼,他记得喻氤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也许比较看重礼节。
“我想想……就问问他们如果我想结婚了他们怎么想?”喻氤试想了一下,很快否掉:“不行,这么说搞不好他们会直接帮我安排相亲。”
“那确实不行。”闻勉想也不想接到。
见喻氤陷入纠结,他拍拍她的后背,“没关系,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吓到就好,其他的等我们回去我来解决。”
毕竟领证之前没能先去拜访长辈,怎么说也是他的过错,不管喻氤父母是怎样的反应,他都应该承担。
“那你那边呢?”喻氤小声问。
“我这里好办”,闻勉温和:“明年清明时上山给爷爷和爸妈扫个墓就可以,剩下的,也就是阿沥需要特别告知一声。”
喻氤检查他的表情,实在平淡,仿佛已经习惯亲缘寡淡的现实,这叫喻氤有些难过,她仰起脸,“闻勉,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
闻勉双眼含笑,以额抵额,蹭了蹭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