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光。 光晕从黑暗中缓缓扩散,如同恒星升起,穿透夜色与风雪。 他听到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划破寂静的雪地。 那是一辆黑色摩托,碾过积雪的路面,飞速驶入他的视野。 简星沉下意识抬手遮住强光,耳畔的轰鸣声却在这一刻放缓。 迎着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的耀眼光芒,他看到一个人。 白色长西装,黑色高领内衬,步履间掀起风影,轮廓被光描摹,好像阳光穿过阴翳,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雪花悠悠落下,还没触及她的皮肤,就化成一缕水汽,消失无踪。 看清朝着自己走来的人是谁,简星沉几乎一瞬间有了落泪的冲动。 可她如今这身生冷勿近的装束,这副不显喜怒的表情,又让他不由往门边缩了缩。 他本该拉开距离,本该留住最后的体面。 可人生中就这么一次,他不想再死守着虚无的尊严。 即便是遥远的太阳,温度无法为他触及,他也依然不顾一切想要靠近。 简星沉伸出手。 在他能触碰到她之前,他的下巴却被她用指尖抬起,心跳随之停了一拍。 江意衡微掀唇角,语气难辨情绪:“你想死吗?” 第16章 求你,标记我 简星沉想要说什么,思绪却仿佛冻僵。 他只能茫然抬起视线,回应她的目光。 “这么冷。”江意衡语声更沉,“为什么不进屋?” 进屋? 他不在屋里吗? 简星沉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的,也不记得自己在门外等了多久。 他只记得自己去找她,但一直找不到她。 而现在,江意衡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像露出云层的太阳,将覆在他身上的冰雪融化。 他想告诉她,他在等她,他一直在等她。 他并不怕冷,他只怕等不到她。 唇瓣翕动,喉咙却因干涩黏在一起,他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字音,只能吐出微弱的气流。 江意衡沉默着端详他。 少年身上落满了雪,连睫毛也不例外。 脸上露出的皮肤已经没有血色,嘴唇甚至发紫。 唯有通红的鼻子还在不断呼出微弱的白雾。 即便如此,他还是缓缓摇头,否认自己觉得冷。 看起来,已经失去对冷暖的感知。 江意衡收回指尖,转而扣住他的脸,想质问他这么做的理由。 为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却会为了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人,而险些把自己冻死。 她不会怜惜一只蝼蚁,也不会在意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然而少年却温驯地合上眼,像是感觉不到她指尖的力度,脸庞顺着她掌心的弧度,来回浅浅地蹭。 她的手于他而言,如火一样温暖,仿佛只要这样,就等同于得到她的安抚。 幸好,她没有走远。 幸好,他等到了她。 感到满足的瞬间,简星沉失去了意识。 * 不到十五平的狭小出租屋内原本寒冷难耐,眼下却变得温暖宜人。 室内空间笼罩在一层极淡的金色力场中,只有当手指触到边界时,才能察觉出构成力场的细微脉络。 角落的架子顶上,悬浮着拳头大小的球形装置。 无人接触时,它会自动借助环境色伪装自身。 这是陆怀峰从军用摩托上卸下的其中一台恒温力场生成仪,能将直径五米内的区域维持在恒定温度。 此时此刻,简星沉正躺在床上昏睡。 他腿上的伤已经包扎过,身上盖着毯子和薄被,脸色也在恒温力场的作用下缓缓恢复。 江意衡站在窗前,陆怀峰守在窗侧。 屋内难得塞下三个人,却保持着无人言语的死寂。 陆怀峰看着窗台,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这次回来,总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他指的,是那块早已冷却的烤红薯。 江意衡的视线在红薯上停了一秒,又透过爬满霜雪的小窗,望向远处:“这很重要吗?” “这确实轮不到属下过问。” 陆怀峰低头看了一眼手腕,又恭敬道,“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闵执行长为您提供的安全屋离此地有一小时车程,您该出发了。” 江意衡轻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晚要住那儿了?” “您难道还要在这里留宿吗?”陆怀峰错愕。 这屋子简陋至极。 尽管有恒温力场维持温度,但风刮过窗外和屋顶时,仍不断发出可怖声响,屋内又堆满杂乱物品…… 更何况,床上还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陆怀峰的责任感迫使他发声:“恕我直言,留宿在这种环境,与您的身份并不相符。” “可我更不喜欢被一群保镖看着。” 江意衡伸手在窗上划过,“你觉得,闵涛会冒险把一栋空无一人的宅邸借给我三天?我需要的,不是更大更漂亮的屋子,而是一个能让我安静思考的空间。” 简星沉的住处,无疑就满足这种条件。 陆怀峰无法反驳,只是呈上备用通讯器:“那您打算动身的时候,随时联络属下。”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恭敬,但眉间肉眼可见地皱成了“川”字,显然对此忧心忡忡。 江意衡接过通讯器,唇角轻扬:“陆队长,你还年轻。再这么一脸苦相,可是会显老的。” 她偏过视线望向床上的人,语气变得平静:“我受他庇佑了几日,总不能不告而别。等我理清思绪,就会离开这里。” 摩托车载着近卫队长的身影疾驰而去,尾灯很快淹没在风雪中。网?阯?发?布?Y?e?ì????u???è?n???〇???⑤?????ō?? 江意衡随手扔掉干硬的烤红薯,发现床边的搪瓷水杯已经见底,需要加水。 她拎起杯子才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简星沉不知何时掀开了被毯,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蜷着身体,手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艰难抠着,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醒了?” 江意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没有打算扶他起来的意思。 简星沉费了半天劲,只勉强抬起一张透着虚汗的脸,头发 丝还带着雪化后的湿意。 “我以为,你要走。” 江意衡哼了一声:“我要是走了,你打算就这么爬出去?” 简星沉垂下脸,手指在地上握紧又展开,表情看不分明,声音低得却好像要沉到土里。 “我不想,一个人。” 江意衡俯身,习以为常地探过他额头的温度:“你只是还没熬过发情期的高热而已。” 简星沉僵住动作。 他有那么多话想跟她说,关于欣喜,关于感动,关于失而复得…… 可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发情期”,就直接给他判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