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随时能把他的脸皮剜下:“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驱逐意味。 只听一声刺耳的吱响,何绍齐仓皇起身,椅脚刮过地面,发出难堪的拖拽声。 下一秒,他却被椅腿绊倒,当场跌坐在地。 江意衡不过俯眼抬了抬眉,他旋即吓得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爬向出口,皮鞋在地上摩擦出一连串滑稽的声响。 何绍齐的踉跄身影还未远去,旋梯尽头却响起另一道从容不迫的脚步声,悠然回荡在挑高的餐厅上空。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随之缓步而下。 “均和少爷!” 何绍齐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台阶下,朝着姗姗来迟的人苦苦哀求,“殿下好像对我有误会。看在何家与言家有过交情的份上,您就帮我在殿下面前说句话吧!” 他抖着双手,试图抱住对方的腿。 “交情?” 言均和垂下视线,淡淡扫过跪在面前的人,像在看一件被风吹到脚边的垃圾。 “有误会的人,好像是你。你该不会以为,拿钱替我父亲跑几趟腿,就能攀上言家吧。” 他抬脚退开,仿佛生怕酒液脏了自己的脚。 视线却越过何绍齐,投向远处。 方才在二楼,他隔着栏杆,早已将下方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少年分明是被何绍齐刁难,进退两难。 而江意衡过于巧合地卡在那时入场。 此刻,她就站在少年近处,视线却完全回避了他。 言均和很清楚,他的这位联姻对象,向来不在乎任何人。 她不会主动示好,更不需要刻意避嫌。 她如今这份近乎刻意的漠视,反倒让他有了几分兴趣。 言均和抬手轻掸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举起香槟杯,像天鹅般优雅地仰起头,闲适地抿了一口。 他眼角微弯,似笑非笑地望着江意衡:“没想到,殿下恢复得这么快。我原以为,您还得按照医嘱多休养几日,赶不上今天这场宴席呢。” 江意衡……受伤了? 简星沉下意识地抬头,视线不自觉地循向她。 他在王储巡游现场被打得那么狼狈,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等他好不容易结束卧床,重新踏出门外,铺天盖地的新闻却对王储受伤的事情只字未提。 如果不是言均和提起,他甚至不知道,江意衡也受了伤。 他是那么焦急地想知道,她伤到哪里、还疼不疼。 可当目光触及她眼底的冷漠时,他又慌乱地低下了头。 少年眼底的关切无从掩饰。 即便王室的医生为江意衡治伤时,也不曾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若说他们毫无关联,恐怕,连鬼都不会信。 言均和收回目光,温声提议:“既然殿下来了,我陪您入座?” “不必。” 江意衡垂 眸扫过腕上终端,毫不犹豫,一把扣住简星沉的手腕。 在众人的错愕目光和低声私语中,她旁若无人地牵着他,径直穿过餐厅,向出口走去。 言均和默不作声地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被牵住的少年一步三回头,刘海半掩下的神情满是惊慌失措。 可在这座宾客满座的餐厅里,却无人替他说一句话。 明明方才反抗何绍齐的时候,他还能站得板正,目光坚定。 眼下却好像提前在心里认了输,安静得近乎顺从,连挣脱的勇气都没了。 言均和兴致愈深。 他懒洋洋地向着江意衡的背影提了一句:“人毕竟是我雇来的。殿下这么急着带他走,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 江意衡脚步一顿,顺手将少年拉近身侧,视线先是扫过全场,又回到他脸上。 “很简单。” 她语声虽淡,却像是在当众宣判,“他是我的犯人。” * 纤尘未染的洁白空间,仿佛连最微小的瑕疵都被抹去。 屏幕上的数值静静跳动,仪器的滴答声规律又机械。 厚重的窗帘紧闭,连一丝阳光都无法穿透。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与这片冷寂为伴。 简星沉抱着膝盖,蜷缩在病床一角,下巴搁在骨节突出的臂弯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分体式浅黄色诊疗衣,是江意衡载他来到这里后,勒令他换上的。 至于他来时那套侍应生制服,还有脚上的鞋子,早在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就被人收走。 病房里过分宁静,反衬得门外走廊里的动静格外清晰。 一个男人边踱步,边不耐烦地讲电话:“不小心怀上的孩子,早点打掉就完事,顺便把标记也洗了。营养费和误工费,我会一次性转账。” 一位年长的女士正在柔声安抚身边的人:“孩子没了不要紧,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诸如此类对话,过去一刻钟里,简星沉听见不下六七次。 其间,还穿插着医护人员匆匆奔走的脚步声,病床被推走时轮子碾过地板的轱辘声,以及隔壁病房里的小声啜泣…… 这一切,都只让他愈发窒息。 他本能地想逃。 可陆怀峰就守在门外。 上一次,他侥幸趁乱逃离了巡游现场。 这一次,运气之神不会再眷顾他。 挂钟的指针滴答前行,他在这里又等了一刻钟。 可江意衡依然没有出现。 等待煎熬异常,简星沉几乎坐不住。 他刚要赤足下床时,门外却传来两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叹息。 “殿下,我可是三令五申,您要是再不遵照我的医嘱休养,擅自跑动……” “那又怎样?” 江意衡毫不在意,“难不成,你想让整个近卫队把我锁在病房里?” “哎我真是……” 青年医生无奈跺脚,“陆队长,您怎么不劝劝殿下。” “他已经知道了。” 江意衡似乎笑了一声,“何况,他只听我的话。”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江意衡率先踏入病房,许知连紧随其后。 简星沉正坐在抬高的病床边,两手握拳,陷在云朵般的被褥里。 淡黄色诊疗衣遮不住他瘦削的身体,那双笔直纤细的小腿垂落床沿,冷白的脚背上还能看见斑驳淤青。 江意衡微微屏息。 她挪开视线,只对身后的青年男医生笑道:“人在这儿了。” 许知连扶了扶眼镜,翻开一份病历。 他一边逐行查看,一边走到病床前,公事公办地问:“你就是简先生吧?这两天还会腰痛吗?出血和抽筋有改善吗?晚上能正常入睡吗?” 简星沉茫然抬起头。 这些症状,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