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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满塘 第28节(2 / 2)

顾渊守在家里照看顾珩,就让沈承代劳,临走前下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问,若有口供存疑,便再加刑。

裴晏面露晦色:“荒唐。”

沈承招手让差役把人先带下去,讪讪赔笑解释道:“顾县令舐犊情深,情有可原。不过顾公子伤得很重,依下官所见,不似寻常盗匪所为,更像是……寻仇报复。不然又岂会把人扔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没要他的命,却是狠狠扇了顾县令的脸。”

裴晏自然知道,也不便多说。谈话间,差役押着雁儿上堂来。

一听闻是那农户家的女儿,沈承立马展颜,她活着,那多少该有些线索。他瞥一眼裴晏,略有迟疑,裴晏知他顾虑,侧身道:“沈县丞无须管我,我从旁听听便好。”

沈承颔首,命人搬来案椅,沏好茶,请裴晏上座,这才开始审问。

雁儿跪在堂前,又将那日裴晏听过一次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只这次哭得更真,声线随着身子不住地抖。

裴晏低头抿着茶,淡淡涩感在唇齿间萦绕。

这丫头进来之后,是一眼都没瞧过他,当真聪明。

云英的法子不难,他也想得到,可他没能力做到。就算在京城,他能使唤的也就那么些人,还都各有倚傍,一目了然的案子,也能拖上个十天半个月。

元琅的境况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策令在朝会商议时总是好的,但令一发下去,又如石沉大海,收效甚微。派人去查,便揪出几个蠹虫来,人一走,就又换上新的蠹虫。

沈承听完脸色大变,忙命人去请示顾渊。顾渊急急赶来,往那堂上一坐,开口便是大刑伺候。

裴晏放下茶盏,淡淡道:“顾县令与那凶嫌是至亲,按律理应回避才是。”

顾渊一怔,忙狡辩道:“裴少卿可千万别信这些刁民,为了脱罪,什么话编不出来?”

裴晏正要开口,顾府侍从匆匆赶来,道顾珩醒了。

裴晏立刻接道:“那正好,顾县令快些差人去问问令郎,究竟是何人伤了他,若是图财,便该藏在山里,何故要将其置于大庭广众之下。”

侍从立刻面露难色,顾渊心里急着,也没想那么多,追问顾珩是否已经道出凶徒姓名。侍从怯怯垂首,磕绊道:“公子说……是云娘子。”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裴晏澹然不语,还是沈承轻言提醒:“是否要去请李刺史来亲审此案?”

顾渊这才恍过神来,忙命人去州府请示。然枯等了两个多时辰,去的人悻悻而归,只带回李规的一句话:“此案犯牵连甚广,既然裴少卿在沌阳,那便请裴少卿代为审之。”

沈承看向裴晏,却不想顾渊迟迟不吭声。

他方才还是太急了,侍从一说是云英伤了顾珩,他便心道不妙。他这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点坏毛病就是不改。平日也就算了,但裴晏连自家堂弟都照办不误,真要审起来,那女人未必能有个好歹,顾珩那档子破事若翻出来,怕是难以收场。

可裴晏都听见了,到这儿才说不查了又惹人生疑。

他只盼着李规能接手,这究竟是江州的案子,按规矩轮不到裴晏来管。可李规当真是一点亲都不念,一句话打发了他不说,还直接扔给了裴晏。

裴晏光扫一眼便知顾渊在担忧些什么,也不等他了,“卢湛,回去叫上秦攸一道,去把嫌犯带过来。”

卢湛扯了扯嘴角,险些憋不住笑,拱手应道:“是。”

第二十四章 灭口

落霞烧红了天,秦攸赶在戌时前将人给带来了,云英怡然自若地扫了眼顾渊,明知故问道:“顾大人,许久不见,怎的脸色这么差?”

顾渊铁青着脸不吭声,裴晏端坐堂前,垂眸盯着杯中茶梗,一口茶在嘴里捂了半晌才咽下去:“云娘子这是又忘了规矩了?”

秦攸会意提醒道:“大人让你跪下。”

云英睨了眼秦攸,泰然跪到堂前,又听完沈承条陈案情,嗤笑道:“他说是我便是我?可有人证物证?”

裴晏不吭声,抿着茶静静看她演:“我与顾公子素无往来,又为何要伤他?”

“他一七尺男儿,我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把他从半山腰弄回城来?”

卢湛一想起昨晚上背那混蛋下山,不免又是一阵恶心,秦攸微微蹙眉,带着些问询的意思看了他一眼,他赶忙垂下头。

裴晏没说要告诉秦攸,卢湛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晏轻笑了声,也不作答。等她来的那会儿功夫,他已差人将那山上的和尚,山下的比丘尼都带回县衙了,现下角儿来了,他一招手便都请上堂来。

和尚说顾珩是自行下的山,山路上撞了担水的寺僧,清泉洒了大半,也没个歉意,倒与侍从调笑说憋了这许久,要找个水灵的小娘子好生操弄一番。

比丘尼则说平日常给雁儿施些米粥,入了夜见她晕倒在庵堂前,把人救回去才见着那一身的伤,双腿间斑斑血迹,一看便知遭了什么罪。

城门的守将碍于顾渊的脸面,不敢说未见过云英进城,但又确实没见着,只说,临近端阳,进出者众,兴许是混在行商农户中进来了也未可知。

云英不禁嗤笑:“好一句也未可知。”

“那云娘子又可有人证,证明你昨夜在哪儿,做什么?”

“夜里自然是在床上睡觉,自家男人做的证,大人反正也不会信了,有没有不都一样?”

裴晏微微抬眉,茶盏轻搁案前:“看来你是要吃些苦头,才肯从实招了。”

“那农户家小娘子的话大人不信,出家人的话大人也不听,就只信顾公子的一面之词。大人既早有定论,还有什么好问的,干脆直接按顾公子说的写下来,让我画押定罪算了。”她轻笑道,“反正官字两个口,还不都是大人说了算。”

这演给旁人看的戏,也不忘拐着弯骂他两句,反正他这个共犯也还不上什么嘴。

裴晏不免苦笑,她是把什么都铺好了,只给他留了这份扔令签的差事。

堂间鸦雀无声,一双双眼都各有心思地盯着他。

“去把顾珩也带来。”

“裴少卿!”顾渊忍不住叫了声,又顿觉失仪,欠身道,“犬子伤重,恐难上堂作证。”

裴晏似笑非笑道:“顾县令是否误会了,我何时说是请他来作证的?现下有三人指证顾珩奸淫幼女,他既然醒了,那便自当过堂问讯。”

顾渊哑然,只得由卢湛领着差役去顾府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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