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岛没倭人带路哪进得来,我看你是想女人想出癔症了。”
“也是。”
断崖后渔船靠岸,半丈高的巨石挡在前面,陆三一把掐住赵五郎的脖子。
“耍花招是不是?”
身后瘫坐在高椅上的赵二虚弱地叫了声,他伤得不轻,没法子亲自开船,只能坐着指挥。但陆三他们是生手,暗礁处绕了好几个来回才安然闯过。
“岛上倭人多,你们就两个人,天亮前能找着人就不错了。只有停在这儿,有断崖挡着,才不容易被发现。”
宋平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给赵家兄弟一人喂了一颗。
“两日后,我们若没回来,你们就自己回去,找宋朗要解药。”
赵五忍不住呛声:“你们不回来,他岂会给我们!”
陆三冷哼道:“那你就跪好了,求神拜佛,希望我们安安全全地回来。”
断崖太高,只能先下水游到浅滩处再上岸。
陆三在沙地上抖了抖身上的水,左右手各握一柄短刀,刀身十数个刺勾,沾着皮肉便是摧枯拉朽。
宋平忍不住嘱咐:“你冷静些,不要见人就杀,先问出云娘下落。赵二说这岛上有五十余人,隔壁的大东岛还有近百人,不可硬拼。”
“不用你说。”
陆三回头冷睨他一眼,腮帮子鼓了鼓:“若她不在了,你就自己回去。带着你女人和儿子离开扬州。”
刃锋轻磨,发出刺耳声响。
“五十……一百……都得给她陪葬。”
还有他。
他陪她在菩萨立过誓,这辈子,同生共死。
花厅内,定海县令甘守望倚在凭几上,左右手各揽着个娘子,半醉着任由她们喂食。
这小东岛每回来,攒小半年的元精都得给榨干了去。
可惜啊,这么好的地方……
“张郡守的意思是,东宫此次招安,不计前嫌,想必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都会借此改头换面。你们何不也趁此机会,化整为零,加入他们。如此,未来我们也可里外照应。”
“可这与我们先前说好的不同。”
“此一时,彼一时。”
甘守望看着主座上不苟言笑的将军。
“过去天子在建康,手一伸便够着了,总有些束手束脚。可如今的天子在洛阳,天高路远,鞭长莫及,以为派个五品校尉,收些散兵游勇,就能掐住我扬州的咽喉了?竖子可笑!”
他笑着又饮一杯:“你放心,我们也有别的人安插在里头。”
“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将军可得另辟安身之处了。”
长刀猛地劈断案桌,一直不吭声的关循拎刀架上他脖子:“你这是威胁我们?”
甘守望心下嗤然,但脸上笑意不减:“少将军误会了,东宫铁了心要插手扬州,至少三五年内,定海这一片,要么是扬州府兵,要么便是这招安的人马。你们想继续藏木于林,怕是难了。”
“我们南朝人与你们一衣带水,过去也一直各取所需,合作愉快。可太子不比吴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这一点上,我们更该同仇敌忾才是。”
厅外侍女匆匆进来,在关循耳畔低语,他脸色骤变,朝座前对了个眼神,便跟着出去了。
“还疼吗?”花房内,二娘子给红樱上好药,拿了身新衣裳给她换上。
“不疼了。”
话音刚落,关循便冲了进来,侍女说,红樱被大东岛的人盯上,耽误了送饭,云英便趁机杀了看守跑了。
他去现场看过,两个色鬼被生剜了家伙,死得不意外。但山林里的尸身却有些蹊跷,这独眼男是狗奴那帮人的三把手,虽是醉了酒,却也不该死在红樱这种小丫头手上。
刀口还是从后颈插入的。
关循朝继母揖礼后赶紧问:“是她杀了狗奴的人救下你的?”
红樱见瞒不过去,只得咬唇认下,却急忙道:“但她杀完人,捡了些吃的就走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关循眯眼盯着红樱,她怯怯不敢抬头。
二夫人也看出异样,劝道:“红樱受了惊,你让她好好睡一觉。人总是在岛上,待天亮了慢慢找。”
关循心神领会,颔首退出去,点了三五人去码头搜甘守望的船。
小东岛附近的暗流,只要记住路线,多走几趟,海上熟手就能找准航路。所以外来的船,都只在夜里进出。
他知道那女人是关不住的母老虎,在寻阳便见识过她的狠辣。
但早不逃,晚不逃,偏生甘守望来的时候逃。她怎么知道他打算今夜送她去伺候甘守望,探这狗官的虚实,也探她愿不愿帮他们这些异族。
他是小看她了。
谁知才刚走到码头,远远便见岸上躺着几具尸身。甘守望带来的衙役被悉数斩了头颅。
看伤口一刀致命,应是高手。
关循不禁皱眉,但上船仔细搜了一圈,未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