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把车塞进去,给她递了一瓶水。 苏玉因为牙齿的原因,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胃里的酸水,沾在手上,沾在花瓣上,沾在他的车座上。 谢琢递了湿巾让她擦手,苏玉红着脸,却第一时间蹲下去,擦车里的脚垫。 他下了车,到副驾的位置,握住她的手腕,飞快地擦净,制止了她擦座椅的动作:“你先坐后面,我来清理。” 好难受啊…… 苏玉软着身子,倚在后座的时候想,她好难受,里里外外都是酸的。 她应该帮他做些什么,或者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她呆住很久。 她呆呆地看着谢琢站在雨丝里,而她就像个学龄前儿童一样笨拙,心里想了一万句道歉,却没有做出丝毫的举措。 她在想,他的车垫是不是很贵啊?他的座椅有没有被她弄脏? 她怎么可以吐在人家三百多万的车里。 好荒谬的事。 很久以前,苏玉和父母一起逛街,就是这样的阴雨天,她觉得步行很疲惫,靠在一个饰品店里的货架上休息了一下,没想到货架轻飘飘地倒了,等她紧急地扶稳,一个看起来很昂贵的香薰摔碎在地上。 陈澜当着店员的面批评苏玉,用一种趋近于羞辱的责骂—— 你怎么不好好看路?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你真是不懂事。 爸爸就站在旁边不吭声,甚至因为路人的围观,他觉得很丢脸地走远了。 妈妈在做戏给店员看,把错误推给孩子的“不懂事”,说不定能赢一点同情分。 最后因为香薰不是店里的商品,店员也不想听她嚷嚷,让陈澜象征性地赔了二十块钱。 再后来,一旦碰到失误的行为,导致价值上的损失,苏玉会潜意识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她软弱地缩在后座,用矿泉水漱了漱口,却发现谢琢并没有在急着清理他的车。 他在抽屉里翻找着药。 但没有找到。 苏玉的成长环境是很市井的。 不止是字面意义的市井,还有精神上的嘈杂。 她想要摆脱这种嘈杂,所以她不停地往上走。 苏玉的心气很高,所以她总是骄傲地觉得,她这样的人不该待在那儿,然而人格里的某一部分,还是身不由己地困在了贫瘠之中。 所以她条件反射地瑟缩,拘谨,在沉默之中,什么也不敢做。 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是不是要骂她了。 她好害怕下一秒就会被批评:你知道这个花有多贵吗?你知道赚钱多不容易吗?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她捧着还很新鲜的,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的花,却因为她而狼藉一片。 她把花收紧在怀里。 谢琢到后座,折身看向苏玉:“还想吐吗?” 她迟缓地摇头。 “脸色还是不太好。”他说。 相反,谢琢想把花拿走,“难受就不要捧着了。” “……要扔了吗?”她紧急问。 “脏了就不要了。” 他不懂苏玉的忐忑,但他有所感知,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开心,她甚至连不开心都很小心。 谢琢没有急着解决花,而是先来解决她的情绪。 他的手掌轻轻地碰在她的发顶,慢慢地摸下来,最终抚在她发烫的脸颊,好声好气地问:“怎么了,苏玉?” 她艰难地开口,说话都有点磕巴:“其实我,我很少收到花的,我觉得、这个很贵的,扔掉会有点可惜吧。” 就因为这个吗? 谢琢说:“没关系,以后还有。” 他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告诉她:“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苏玉愣了愣,很小声地,求证着什么:“很多很多,都是、给我的吗?” 谢琢看着她,坚定地说:“很多很多,都是给你的。” “……” 没什么可惜的。 好东西以后还会有的,会有人慢慢地兑现给你的承诺。 现在的苏玉真的很不对劲,莫名地让他觉得,她像个害怕遭到父母责罚的孩子,抬起脸看他的样子都无比谨慎。 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眼,浅浅地拧住了眉心,低声地说:“你这样我会很心疼。” 原来,比货架上的香薰更重要的东西,是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尊严。 第48章 苏玉今天没打扮得太花里胡哨,只穿了牛仔裤和帆布鞋,她低头就发现鞋头不干净,很不好意思地说:“鞋子脏了,不太美观,我换一双去吃饭吧,买双新的也行。” “不吃饭了,先去医院。”谢琢说,“你身体要紧。” 苏玉面露为难,说:“吃药就好了,我不是很喜欢上医院。” 谢琢认真地看着她,问:“确定吗?” 苏玉不说话。 他和她沟通,“持续发烧的话,最好去挂水,会好得快一点。” 末了,她点点头。 苏玉的内心是不抵触去医院看病的,如果陪她去医院的人不叨叨钱的事。 “饭真的不吃了吗?”她总是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 网?址?发?布?y?e????????ω???n?②?〇???5???????? 看她恢复了点,谢琢淡淡地一笑,手还抚在她的脸颊上,刚才试过体温,又稍作安抚,这会儿还忍不住摸她,就有点意犹未尽的戏弄之嫌了,他轻问:“你以为,吃不吃饭有那么重要吗?” “……” “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他说。 苏玉低了头。 他没有把花塞进垃圾桶,而是放在了一边,在天之将暮的雨丝里,给灰暗庸碌的城市添一点格调。 “如果很难受,可以哭出来,不然闷着会更难受,好吗。” 谢琢一边说,一边俯身,用湿巾帮她擦了擦鞋尖。 根本用不着换鞋,只有一点点湿意而已,稍稍一拭,就干净了。 苏玉缓过神来,她不想哭,但总算有勇气跟他说了声对不起,紧接着又说了谢谢。 谢琢一边开车,一边假意威胁:“改天再请我吧,反正你逃不掉,我不急。” 苏玉终于展颜一笑,在昏聩的状态里,找到了坚强下去的支点。 他带她去了附近的医院挂水。 在输液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苏玉看着谢琢进进出出为她开单子取药的身影。 她今天拒绝周远儒的话,难免有点虚情假意的成分了,把自己摘得太清。 她会把这两个男人做比较,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周远儒会说,你看,不听我的话,生病了吧。 哪怕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苏玉也排斥这带着训诫的关怀。或许有人会喜欢,仰望,甚至崇拜这样面面俱到的领导者。 一定会有人喜欢的,关心和好意本身没有错。 可是苏玉经历过,她不想再回到蜷缩在玻璃罐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