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周泽言心头似是被线绳紧紧捆住,再无无法呼吸。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过去!
也一直将那场意外,怪罪在自己身上!
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束缚,一年又一年,不肯原谅放过自己。
他不知道,没有他出现的若干年的那些雨夜,她是如何一次次熬过这场埋在心底的折磨。
心头绵密的痛感在此时翻涌而上,他忍不住,也全然不顾眼前女孩的抗拒和失控,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许薏!”他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声音低低沉沉在她耳边一直重复,“不是你的错!不是……”
破碎的梦魇之中,许薏深陷泥潭,一边是“凶残恶兽”掠杀父母,她奋力挣扎,却被怪力吸塑不停下坠,直至熟悉的人被黑暗吞噬,眼前只剩一片血肉模糊。
红色血液在黑暗中蔓延流淌,将她重重包围,毫无退路的负罪感之下,窒息感也越发沉重。
意识慢慢涣散,黑红交织的梦幻中,逐渐下坠,失重感十足的空间里,她听到一道沉磁声线,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告诉她,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声音穿透深渊里的咒骂和挣扎,将她从混沌中唤醒。
黑红两色梦境似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一道亮光袭来,怪力消失殆尽,许薏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身体,跟随着亮光而去,直至被温暖包裹……
晨光熹微,暴雨过后的阳光清澈明朗,昨晚的狂风暴雨都随着黑夜风轻云净。
周泽言半悬着早已发麻的身躯,斜倚在两个椅背之间,一动不敢动。
鼻息之下,是好闻的清淡发香,怀里的人,似是无骨猫儿一般蜷缩在臂膀里,睡的香甜。
几辆来往工作车清扫着路面的淤泥和枯枝烂叶,滞留车辆陆续驶离。
后视镜内,一位身着制服的交警由远及近。
周泽言眼疾手快,降下车窗对着来人比了个“嘘”。
男人看清车内状况,急忙将声音压低,“请您尽快到就近服务区休整,待道路畅通后再出发!”
周泽言点头示意,却不想这不大不小的动静还是将人吵醒了。
许薏睡眼惺忪,只觉淡淡的清新雪松香弥漫在鼻息间,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意识渐渐回笼,她慢慢睁开眼,视线后移,入目是一只骨相明晰的大手虚揽在自己的肩头。
而她整个人以极其依恋和暧昧的姿势,窝在他炙热滚烫的怀抱中。
耳廓贴近的地方,炙热坚硬,蓬勃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冲击着骨膜。
难以形容的羞涩感驱使下,许薏一骨碌爬起来,瑟缩在车窗前,冷静清醒了一瞬,这才转头对上那道关切目光。
“我……”许薏拢了拢乱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这样暧昧的举动。
上次醉酒也就算了,可这次……
举足无措之时,眼前递过来一盒牛奶,“这种情况多久了?”
周泽言没追究,反而启动了车子,跟随滞留车辆慢慢前行。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玻璃窗打在脸上,随着车速的移动幻化成跳跃的光影。
斑驳交错中,许薏仔细回想着这些年,她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熬过雨夜噩梦的摧残和洗礼。
好像,这一次格外漫长,却也足够令她难忘。
“大概是从我父母离世以后!”许薏咬着吸管,嘬了一口牛奶来缓解情绪,“每次这样雷雨交加的时候,都会这样!”
“看过医生吗?”周泽言看似在开车,心却疼的厉害,但又害怕她会误解这种怜悯,成为心理负担。
“看过!也做过心理调节……”
许薏垂眸,收了收情绪,声音里带着自卑的倔强,似是在安慰他,“好像并没有多大效果!好在……一年也没多少次这样的大雨!”
所以,忍一忍也不是很难熬!
周泽言心头似是被密密麻麻的银针刺的生疼,沉默一瞬之后,他转头看她,“不怕!以后……我都会在!”
以后……他都在?
许薏仔细咀嚼着这句不轻不重的承诺,心潮掀起巨浪。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急需寻求信任和依赖的人,有多么重要?
又是否能理解,他随口的一句,可能会成为她这辈子走不出去的牢笼?
耳边响起那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有婚约的人!瞬间拉响警报,她和他之间,决不能再这样纠缠不休。
“邹哲岩!”许薏压下心头的翻涌和酸涩,“有些话,说出去是要负责任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死心眼儿的人,更是一个循规蹈矩,永远无法逾越道德鸿沟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