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斯呀?你不是一直想救我出来吗?我提前出来了你惊不惊喜?” 陆易嘴角微抽,没能立马接上话。 惊喜? 谢谢,只有惊没有喜。 厄瑞斯似乎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反应,只盈满笑意看着他。 他满头黑色长发及地,身材瘦削五官优越,皮肤又是苍白毫无血色的,只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狭长大眼专注地望着陆易,看上去颇有几分动人的可怜。 然而陆易对此毫不心软,继续追问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厄瑞斯歪头,捧着杯子的手不动声色收紧了些。 陆易的耐心有限,也没兴趣哄着他,直接道:“沟通不了的话,我只好请你出去了。” 他站起身向前俯身倾去,一只手撑着茶几,另一手伸向厄瑞斯捧着的杯子,试图将那空杯子抽出来。 陆易一抽。 陆易没抽动。 他盯着厄瑞斯的湛蓝双眼微微眯起。 两人暗暗较劲。 在无声的“一二三”中,厄瑞斯撇着嘴松开了手。 “陆易,对我好凶。” “谁让你概不配合。”陆易瞥他一眼。 “那我什么都说的话,陆易会对我很温柔吗?”厄瑞斯直勾勾地望着陆易。 陆易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在和他对视上的瞬间微微失神了片刻。 厄瑞斯的双眼漆黑如墨,无机质的黑中再没有任何情绪,只纯粹地望着陆易,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 仿佛他的世界只有陆易。 陆易顿了一下,重新坐下,点头说是。 “那陆易快问我吧!我什么都告诉你!”厄瑞斯期待道。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你到底是谁?或者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怎么回事了?” 厄瑞斯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血渍,笑容透出几分轻慢的冷漠。 “现在这具身体就是我的呀,陆易你看。” 厄瑞斯撸起衣袖,露出一小段手臂。 在他的有心控制之下,那手腕处深可见骨的钉痕清晰可见。 陆易眉头皱了起来。 厄瑞斯以为陆易嫌恶这样丑陋可怖的伤口,立马控制着将那伤口瞬间治愈,露出的半截手臂立马光洁如初,再看不出半点伤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具身体是你的话,那原来那个二年级生呢?” 见厄瑞斯张了张口,陆易莫名预判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提前堵道:“一个一个说。” 厄瑞斯一口气又吸回去,半是无奈半是欣喜道:“陆易真了解我,我们好默契。” “不,我一点也不了解。”陆易道。 厄瑞斯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认认真真解释道:“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我和一个讨厌鬼神明做了场小小的交易,虽然我的身体还被钉在深渊洞穴,但一缕魂魄得以出逃。” “没办法,我实在太想跟在陆易身旁了,一时一刻都不想再继续等待了,但是那些东西肯定要收集好久。”厄瑞斯又开始冲陆易笑,笑容中带着丝引诱的意味。 陆易无动于衷,继续道:“然后呢?看我干嘛,接着说啊。” “我出逃了当然要找个合适的躯壳啊,这个人已经死了,我就毫不客气地收下这份礼物咯。”厄瑞斯理直气壮道。 “已经死了。”陆易重复道。 所以之前他看见的小红点闪烁真的不是错觉。 这位亟待拯救的二年级生在希望到来之后,死在了最后的前夕。 陆易沉默下来。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为那死去的二年级生而悲哀,还是为自己惊险完成的任务而偷喜。 复杂的情绪之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厄瑞斯看不懂他的表情,也无法揣测他此时的心情,只能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困惑道:“陆易,你现在是在难过吗?” 陆易摇摇头,“不,不……” 或许是在难过吧。 就算是同样的结局,努力尝试了也比直接放弃让陆易更能接受。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在难过如果自己再早一点就好了。 再早一点点就好了。 厄瑞斯这下窥探出了他的几分情绪,“可是就算再早也没有用啊。他受到的可不是手臂上的伤,而是心脏处的致命伤。除非你在他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不然你一定救不了他的。” 陆易表情微怔。 良久,他问:“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直球选手厄瑞斯点头,“是啊,我喜欢陆易,所以不想看见陆易难过。” 陆易抿嘴,而后道:“虽然对你口中的喜欢存疑,但是谢谢你,我现在好受一点了。” 魔法师已经是人族中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存在了,可生命依旧如此脆弱。 “陆易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易摇头又停住,目光落在他已经放下袖子的手臂处。 “……你那个伤口怎么回事?” “噢,这个啊。”厄瑞斯无所谓地晃了晃手臂,“毕竟本体还钉着呢,一缕魂魄也要被连带,不过好在治愈倒是比在深渊洞穴里快多了。” 在陆易看不见的瞬息,十二根镇神锁魂钉死死地钉在他的骨肉里,无时无刻不在破开他的灵魂与肉体,又无时无刻不在自愈。 厄瑞斯已经习惯了。 陆易垂眸,眼眸低垂眸光浅淡。 厄瑞斯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地,柔柔地响起。 他说:“痛吗?很痛吧。” 陆易是亲眼见过他的本体的,知道那粗且长的骨钉是何等可怖,也切身体会过那镇压之水的厉害。 厄瑞斯何尝不可怜呢。 陆易心里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怜惜之意。 陆易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偏偏厄瑞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底的温度,温温淡淡的,却要将他溺毙。 厄瑞斯难得感到一丝慌乱。 他从未有过这样陌生的情绪,带动着他的心脏越跳越快。 奇怪,他什么时候拥有的心脏。 心脏会跳出胸膛吗? 厄瑞斯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目光彻底被陆易的双眸吸引住,一同前往一片令人沉醉的湛蓝深海去,怎么样也挪移不开。 厄瑞斯渴望更亲密的接触,哪怕只是一个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的轻吻。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吻,他也没办法获得。 他只能慌乱地移开目光,视线重新落回自己身上。 他的校服上都是血。 他是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突然明晰的认知让厄瑞斯感到抑制不住的焦虑与不安。 在深渊洞穴,陆易就是这样抛下了狼狈的他。 厄瑞斯扯着自己的校服,嘴里发出短促的喘息声。 他此刻的举动其实是有几分神经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