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了不少,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昨日那样痛了。 阿斯特没想到普通人的生命力竟然也这样顽强。哪怕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过死亡的场景,可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仍在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活下去。 他必须活下去。 他不是没有牵绊的孤魂野鬼,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不可能放弃。 看着依旧昏暗的夜色,阿斯特掏出怀中小小的怀表,凌晨四点一十五。 也许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会天亮了,阿斯特想到。 阿斯特笨拙地用有些僵硬的手指摸了摸怀表盖中夹住的克莱因家族合照,而后珍重地将怀表重新放回怀中。 他忍不住有些悲观的想到,假如他死的面目全非,那这个怀表或许会是辨认他身份的一大凭证。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他无法抑制想念。 这种想念明明是如此地浓厚,可在现实中却只不过是短暂的一两秒,甚至只是他一次沉重的呼吸,很快就被收敛妥当了。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念,去感伤。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是他们脱险的黄金时间。 阿斯特感觉自己身体内的血液流动地更畅快了几分,清醒后的大脑重新唤醒了他的各个器官。 阿斯特移开盖在身上的厚重外套,吃力地站起身,小队仅剩的其他四个士官还在睡梦中。 他起身的动作并不大,造成的声音也极小,可即便如此,距离他最近的两个士官中也有一个敏锐地睁开了眼。 “元帅。” 阿斯特没有阻止他出声。 现在差不多是时候行动起来了。等天再亮一些,他们就会很被动。 “我们去把他们叫醒。”阿斯特低声道。 他率先走到距离他最近的另一个士官,也就是他的副官身边。 阿斯特低声喊着副官的名字,同时伸手推了推他。 甫一触碰到副官的身体,阿斯特就暗道不好。 太僵硬了,完全不像是活人该有的柔软程度。 阿斯特屏住呼吸,将副官侧着的身体翻过来,副官青白僵硬的脸颊也因此暴露在空气中。 阿斯特的呼吸一滞,哪怕心里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下意识探出了手,不信邪地想去感受副官的鼻息。 可他果然失败了。 明明是魔法师的副官反而却悄无声息地死在寒夜里。 不,并不是毫无原因。 副官御寒的外套衣物正盖在阿斯特身上,倘若不是这件外套,死在昨夜的人就不是副官而是他了,阿斯特格外冷静地想到。 但是副官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斯特有些疑惑。 副官此前与他并无交集,只不过是阿斯特被派来率军后临时调派的士官。 他曾经在行军路上看过副官的档案。平平无奇的新胜利居民,在从军校毕业后,便一直待在新胜利王城直系军队里。 没有什么突出的事迹,也没有值得特别在意的点。如果放在平常,这样的人是阿斯特连个眼神也懒得多给予的存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阿斯特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平民士官,将他仅有的那件代表着生的御寒外套给了阿斯特。 阿斯特虽然是贵族,但他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脊骨被踩断了的奴隶草芥。 贵族的头衔在寻常时候固然有用,可在真正的生死存亡关头,如何活下去才是人们关注的第一要义。 阿斯特的疑惑没能维持多久。 在他发现副官死亡的这么一会会儿,其余士官都已经醒来,三人朝他聚拢。 士官打断了他的沉默,“伊夫这家伙,说好打完这一场就请我去王都最好的酒馆喝酒的,又食言戏弄我…… “臭小子,回去我马上就跟莉莉约会去,气不死你……” “快看!”另一个士官眼尖,从伊夫僵硬的身体下抽出个东西。 是个信封。 “这是什么?伊夫的遗书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三人皆是沉默地看着他手中感到信封。 “要现在打开吗?” 询问的目光望向阿斯特。 阿斯特摇摇头,“我们先走吧,没时间看了。毕竟再不走,也许我们要做的就不是看他的遗书,而是也留下封遗书了。” 士官头一次发觉他们的长官居然还有点黑色幽默在身上,虽然讲的是个地狱笑话,但是不妨碍他笑得很开怀。 “元帅说的对,我们赶紧走吧!至于这封信——还是由元帅保管吧!我相信元帅一定会妥善将它交到伊夫亲人手中的。” 阿斯特可有可无地颔首,转过身将那封信折好一起放进了藏有怀表的内衬口袋中。 如果他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 凌晨五点整,四人穿梭在峡谷中。 因为尚未破晓,黎明的天光依旧昏暗,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迅速,陌生的地势使得摸索的速度更慢。 在穿过一处茂密的丛林时,不远处的枝叶无风摇动。 四人瞬间停住了脚步,原地藏匿起来。 阿斯特的双眸被叶片遮挡,只能透过狭窄的缝隙窥探另一处的动静。 因为金发显眼,他早早将头发和脸颊都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狭长的蓝眸在外。 枝叶摇动的幅度更大了,阿斯特已经能听见树枝和叶片被踩过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虽然那些人有意放轻了步伐,但在这样茂盛的丛林中想要完全不发出声音是不可能的,也正是这些轻微的声响让他们提前发现了来者。 他就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豹,屏息藏在丛林间,耐心地观察着可能出现的猎物。 只有经过最严谨的评估,他才会决定究竟是直接出击,还是紧急避险。 丛林的另一边,佐恩带着雇佣兵小分队焦急地寻找着。 他们已经快在这占地面极广的峡谷中找了一整晚,可始终没能找到阿斯特的半点踪迹。 峡谷地势奇特,可以藏匿的位置多不胜数,阿斯特身上的法器全部没有回应,他们只能用最低效的笨办法铺地搜寻。 还不能大张旗鼓,得小心翼翼,不然万一惊动了波河埋伏的军队,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那边刚刚好像有动静。”狐狸歪头道。 佐恩停住前进的脚步,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这样小心翼翼大概率不是波河的军队。 佐恩挥了挥手,屏息悄然靠近。 破空声毫无征兆地袭来,刀锋折射出的冷光刺眼非常。 佐恩反应迅速,侧身躲过了这道冷箭。 与这道冷箭同时响起的还有佐恩急促的低声呼喊。 “大哥!是你吗?” 阿斯特猛地从丛林间站直,头上、身上还挂着几片叶片。 “佐恩?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