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闿之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伸出指尖，轻轻抚过席面，触感冰凉滑腻，带着象牙特有的温润。
不禁惊讶地问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象牙席？”
说着，他俯下身，仔细地查看席子的细节，口中喃喃道：“整张席子没用一根钉子，全凭榫卯咬合。”
他翻转席角，查看背面，果然见到密密麻麻的燕尾榫结构，这精湛的工艺让他惊叹不已。
“《西京杂记》里说汉武帝‘以象牙簟赐李夫人’，说的就是这种工艺。” 章闿之说道，“象牙先用药水泡软，再劈成篾条编织。据说明清两代只剩广州十三行还有老师傅会做，康熙年间造办处档案记载，做一张象牙席要耗象牙六十根，工匠三年不得歇息。”
他说着，又拿出手电筒，将光束斜斜地打在席面上，只见纹理间浮着一层云雾状的 “雀丝”，正是象牙经年氧化的特征。
他指着这些细纹，对王景行说道：“你看这些细纹，像不像麻雀羽毛？这叫‘雀丝纹’，造不了假。要是用骨粉压制的仿品，纹路死板不说，一烧还有焦臭味。”
接着，章闿之又掏出放大镜，沿着席子边缘一寸寸地查验。
神情专注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右下方团龙纹的龙须处，他忽然顿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他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只见金线刺绣下藏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葫芦形印记，内书 “粤海关督造” 五个蝇头小楷。
他的声音微微发紧，说道：“这是雍正年间粤海关的官造印记。当时广州十三行承接宫廷订单，凡进贡的象牙席必钤此印。”
“因为象牙席工艺相当复杂，而且造价非常昂贵，一向节俭的雍正帝下旨禁制象牙席，说是糜费工材，甚无谓也，流传下来的不过二十余张。”
有了章闿之的鉴定，又有这么确凿的钤印，这张象牙席可以确定是真品了。
王景行深吸一口气，拿着查到的数据说道：“如果真是象牙席，那可不得了。多年前苏富比拍过一张残席，缺了半角还卖了 820 万……”
“多少？” 章闿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800 多万？”
“对。” 王景行用力地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这张席子这么完整，而且还有钤印，这张席子价值至少3000 万以上。”
眼前这张席子品相完好，又是罕见的双龙纹官造款，王景行觉得三千万都是保守的说法。
章闿之再次看向那张象牙席，眼中满是惊叹与赞赏，问道：“这么珍贵的席子，怎么就用一个破袋子装？”
王景行笑笑，对章闿之没什么好隐瞒的：“有个笨蛋，以为是塑料席，当废品给扔了，我捡来的。”
“啊？”章闿之听了，实在无法相信有人能蠢到这种程度：“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王景行指了指象牙席：“这也不奇怪，乍一看，确实很像陈旧泛黄的塑料席，如果没听说过象牙席的人，想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章闿之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们要多读书，多学习，他这就叫有眼不识金镶玉。”
第339章 牙雕
象牙贸易早已禁止，象牙席的工艺也早就失传。
这张保存如此完好的象牙席已经是绝品了，王景行自然想留着自己珍藏。
夏天躺上面应该挺舒服。
便问章闿之：“您知道象牙席要怎么清洗和保养吗？”
“这象牙席虽说珍贵，可保养起来也是个棘手的事儿。”
章闿之站起身，走到窗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平时打理文物的工具。
取出一个软毛刷和一块干净的白布，又拿了一瓶纯净水。
走回桌前，说道：“清洗象牙席，万不可用蛮力。先拿这软毛刷，轻轻地顺着象牙篾条的纹路刷，把表面的灰尘和浮垢清理掉。”
“动作要轻，可别把这脆弱的篾条给弄断了。”
说着，章闿之拿起软毛刷，在象牙席上轻轻比划起来，演示着正确的刷洗动作：“你看，就这么顺着来，每一处都得刷到，但千万别来回猛刷。这象牙虽说质地坚硬，可历经岁月，已经变得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留下划痕。”
王景行接过软毛刷，学着章闿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象牙席上刷了几下，轻声问道：“章老，这刷完灰尘，是不是就该清洗了？用普通的水就行吧？”
章闿之说道：“普通的水含有杂质，长期接触象牙，会让象牙变色、发乌。”
“最好是用蒸馏水，纯净无杂质，对象牙的损伤最小。把蒸馏水倒在白布上，微微浸湿就行，然后轻轻擦拭席面，把毛刷清理不掉的污渍擦掉。”
“千万别使用酒精、汽油等有机溶剂，会损伤象牙。”
王景行依言，用白布蘸了蒸馏水，仔细地擦拭着象牙席。
擦拭的过程中，他发现象牙席上有一处污渍较为顽固，刚想加大力度，章闿之立马出声制止：“别使劲！这污渍要是顽固，就多蘸几次水，慢慢润，慢慢擦，千万别硬来。可别把象牙擦花了。”
王景行好不容易刷完，长舒一口气：“这保养个象牙席可是个细心活。章老，这擦完之后呢，是不是得晾干？”
章闿之说道：“你回去以后，可以买个专用的象牙清洁护理液，涂完后放在通风阴凉处，让保护液自然风干就行。”
说完章闿之将工具收起：“象牙席最好放在锦盒里，用柔软的丝绸衬里，避免和硬物摩擦。而且存放的地方要保持干燥。”
“湿度最好控制在 50% 左右，太湿了，象牙容易发霉；太干了，又容易干裂。”
“每隔一段时间，还得拿出来透透气，让象牙‘呼吸呼吸’，但时间别太长，半个小时左右就行。”
王景行想起自己仓库里那堆象牙制品，问道：“那市面上的象牙古玩，是不是都得这么精心保养？”
章闿之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象牙古玩种类繁多，保养方法既有共通之处，也有不同。像象牙摆件，平时就用干净的软布擦拭，定期上保护液，和象牙席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