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江迟序翻身面朝墙壁蜷成一团重新睡去,渐渐呼吸又平稳了。
分明闷热夏夜,江迟序却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往日他没有逼迫过她。
所以今日他也只是摸了摸缩在角落的妻子,知道她果然没有情动,便下床往浴房走去。
冷水里泡了许久,他披衣出门,往筑春阁去。
月光惨淡,映得他俊脸惨白,眼窝隐在眉骨下阴影里,冰冷气息从周身渗出,他默默走在树影下,如暗夜游魂。
吱呀一声推开门,惊走院子里榕树上悠然栖息的鸟雀。
捡起钥匙,打开匣子,他点了一豆小灯,微弱光晕下,他细细看着那一匣子物事。
“幼仪安否?近来读书刻苦,求卿一枚扇坠以慰吾心。念卿。”
“今日骑马伤了胳膊,痛极,唯有念幼仪方得缓解。”
“近来学业繁忙,幼仪勿念,待归家时为卿带荷花糕赔不是。”
“幼仪......”
......
第50章 有孕?和离?
白日里还郁郁葱葱的满园花草,入了夜后在月光下却映得一片沧桑。
幽暗寂静的小院内只有一扇小窗透出些许灯火暖色。
黄色灯光打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他拿起匣子里一只活灵活现的竹编兔子,兔子的脸在他的手指下慢慢凹陷变形。
最终经历数年沧桑的细竹条瞬间崩裂,兔子散了架。
竹条炸出许多细密倒刺,他恍然未觉,任由手上伤口沁出细密血珠。
他又拿起一支玉簪,簪头翠绿的小兔子跳脱可爱,不过片刻,小兔子碎成两瓣,从他手中落回匣子。
玉屑下还有一封没递出去的信,娟秀小字袅袅落于纸面:“迟安亲启”。
从“迟安”二字正中间撕开纸封,不同于江迟安的寥寥几字,满满一纸秀丽字迹江迟序读了很久才读完。
先问府外生活可还顺心,又问最近衣食如何,再嘱咐初春寒凉夜里睡觉须得关窗。
最后又说“思念极了,盼君归。”
这是四月前的信,那时候的苏幼仪满心满眼都是江迟安。
如今才七月初,不过三个月,他怎么能妄想苏幼仪回心转意,念着自己,爱上自己呢?
是他异想天开了。
他竟然轻信了那些逢场作戏。
小灯若星辉洒落匣子,无数陈年干燥的信纸瞬间窜起火花。
窗外月华若白雪洒满院落,窗内一人如鬼魅取暖,一袭黑衣端坐在匣子前,看着火苗舔舐尽所有物件。
火光跳动,映着男人阴森的脸颊,剑眉星目却冷冽,薄唇轻抿似笑非笑,俊秀鼻尖遮住一片阴影。
……
日光将窗前一株紫薇打出细细碎碎阴影,映在床帐里,苏幼仪白着脸坐起身,揉了揉小腹,竟然还未缓解,甚至更难受了。
摸摸床榻外侧,冰凉一片,江迟序不知多早,又进宫去了。
桃溪亲自托了水进来为她洗漱,屋里没旁人,她悄声问:“小姐,今日晚间便可以出发了。”
苏幼仪点点头,强撑着精神下床。
江迟序一直早出晚归,她还有一白天的时间,得抓紧写和离书了。
删删减减,修了又修,先是语气诚恳道歉后是坦诚说明缘由,她又觉得有些没必要,撕了重新再写。
桃溪掀开帘子进来,闻到一股烟灰味,“小姐,写好了么?”
已经日上三竿了。
苏幼仪匆匆落笔,吹了几口气,“就这样吧。”
说着,她忍着头晕目眩站起身将和离书递给桃溪,“悄声放到书房。”
还未等桃溪接过,苏幼仪又攥紧了信收回。
“小姐?”桃溪揣摩着苏幼仪的神色,或许小姐临时后悔了也未可知。
苏幼仪扶着桌子站起身,“我亲自去吧,你随我身后便好。”
顾不上眼前恍惚,苏幼仪抹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扶着桃溪的手便去了书房。
亲手将信放好,她才舒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就当她亲自与他告别过了吧。
也算是不留遗憾。
正想着,还未走完书房外的最后一级台阶,苏幼仪只觉天旋地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