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纹舒看着她摘下帷帽,只一眼,连忙低下头,手中研墨不停。
认真写完,又收走了文书,苏幼仪戴着桃溪与张伯乘上马车往蝶园去。
桃溪与苏幼仪一同坐在马车里,“小姐,那位季公子还挺好说话的。”
苏幼仪点了点头,“此人虽然有些跳脱,却没什么坏心思,今后我们在姑苏的布匹铺子说不定还要同他有些来往。”
街上热闹非凡,饮茶去对面的燕春楼上,临街雅间内,江迟序喝下手中一杯酒,目光暗暗,看着对面茶铺。
自从苏幼仪下楼离开后,那男子站在窗边许久。
第60章 谁来了?难猜
蝶园景色极好,葱翠满目,四周游廊垂着湘帘,几棵梧桐树翠盖亭亭,院中绿阴如幄。
在宅子里休息了几日,难得的松快生活,少了从前那些担忧隐虑。
蝶园四周安静,一连住了几日都不曾见先前季纹舒提醒的那些事。
譬如夜里有人在一侧街上策马疾行、譬如有人在东边酒巷子里喝完酒便在附近吆吆喝喝......
这些都没有。相反,这处园子清静得很,像是被什么罩住了一般,十分安心。
苏幼仪忽觉,虽然酸甜苦辣活了这么些年,但好像她的这辈子,是从这几天才开始的。
坐在镜前,通过梨花木小窗向外看去,几架木兰花争相盛开,随着清风拂过,芬芳扑鼻。
她垂下头,搅了搅碗里的红豆粥,心里忽然一空。
这样好的景色,一个人看还是有些空荡荡的,江迟序最爱这样静谧的早上,常常拥着她坐在窗边小榻上看窗外花圃争艳,逗窗下画眉说话......
桃溪为她梳了个流苏髻,耳畔垂下两缕珍珠串子,并着两侧蝴蝶步摇,十分俏丽。
桃溪见苏幼仪只喝了几口红豆粥就放下不再多喝,笑道:“小姐,怎么见您这几日愈发没食欲了?不若今日午间去咱们楼上吃酒吧。”
苏幼仪在镜中斜了她一眼道:“馋丫头,你想喝燕春楼的冠群芳便直说。”
“等今日巡完铺子,我就带你去。”
桃溪狡黠一笑,捧来一件锦绸做的百褶裙,水蓝色的裙摆若清波荡漾,一步一摆。
“这便是西街宝华楼新制的裙子?”苏幼仪摸了摸冰凉的布料,又拎起来在日光下抖了抖。
“气韵生动,不愧一匹值五千文。”
桃溪笑道:“是呀,今儿天没亮刘掌柜就捧来,特地嘱咐我今日一定要您穿上看看。”
苏幼仪在日光下又仔细看了看面料,眉头微皱,“他有心了。”
下了马车,桃溪撑了伞,苏幼仪款款走入宝华楼。
宝华楼是苏幼仪嫁妆里最大的一间布匹铺子,平日里做的都是姑苏达官贵人的生意。
这些官宦、富绅人家,吃穿用度皆讲究,喜爱仿京都贵族做派。
只要是料子上乘、款式新颖,就算豪掷千金也不心疼。
这衣裳制式、用料若是能有京都贵人上身过,那便会被一抢而光。
所以这些日子苏幼仪每日都耗在宝华楼,同绣娘、裁缝写写画画,讲了许多京都新样式。
今日她便要去验收成果了。
刘掌柜早早等在门口,两缕山羊胡被门口的风吹得乱颤,面色凝重严肃。
见苏幼仪被伞沿遮在阴影下,娇小的人儿弱柳扶风之姿,看起来没多大气性。
这些年他在姑苏掌着这间铺子,虽然生意算不上好,但妙在宝华楼基业大,名声响,每年赚的也不少。
他年纪大了,不爱折腾那些新样式,这生意中规中矩做着,他觉得没什么不好。
突然来了位少东家,在京都过了几年好日子便回来指指点点,分明对于裁缝绣工半点不懂,却满肚子想法。
眼高手低。
刘掌柜咽下这句话,脸上堆着笑上前道:“今儿天热,午后估摸着还要下雨,苏姑娘有什么想看的,唤我送去便是,怎么劳动您亲自来看呢。”
苏幼仪端正着身子看了一眼刘掌柜,客气道:“刘伯对布匹成衣颇有造诣,我本就该多来同您取取经,怎么能每日闷在家中,足不出户管铺子呢?”
这句话很受用,刘掌柜本弯着的腰都不自觉挺直了。
踏入宝华楼,淡淡清香气息扑鼻而来,苏幼仪点点头。
这刘掌柜虽然有些傲气,但好在没那么执拗。
这香味便是苏幼仪要宝华楼变的第一点。
她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开铺子,但是在京都时,随着江迟安逛的铺子却不少。
布匹染过后总会带着一些染料的气味,有些刺鼻有些浓香,混在一起便是大多数布匹铺子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