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芷让人推轮椅进去,停在孔温瑜的病床前。 孔温瑜睁开眼看着她,脸色仍旧病恹恹的。 “怎么把身体搞成这样。”满明芷静静看着他,眼神疲惫,又谨记医嘱,没再说刺激他的话,“最近少出去玩,有精力就在家睡觉。” 孔温瑜望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说:“好的。” 上次心平气和地讲话不知道多久以前,满明芷鼻腔酸涩,点了点头:“你休息吧。” 护工推动她的轮椅往外走,海鸣去开门。等到他们都离开,卫生室里只剩下聂钧。 雪白的墙壁,冰冷的仪器,漂白的灯光。 刚刚的喧闹声褪去,此刻安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现在回卧室休息?”聂钧站在灯下问。 “担心我?”孔温瑜眼神偏向他,不等他答复,又问,“是不是很烦?” 聂钧不作声,孔温瑜望向天花板。 “二姑要动手了。”他躺在床上,语气说不出的冷淡,又夹杂着些隐隐的期待,“我有预感。” 聂钧问:“你妈妈那里,没关系吗?” “没关系。”孔温瑜说,“我爸去世三年,再不给她找点事做,她就要疯了。” 第36章 就算在孔家, 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绝不适合光明正大抱来抱去。 聂钧去门边望庭院里的状况,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大门外的路灯已经熄灭, 停在那里的车早已离开。 台阶上站着朱姨, 时不时担忧地望向这边。 聂钧返回去, 按在床边俯下身问孔温瑜:“我背你回卧室?” 孔温瑜伸手摸他的下颌, 摸了几遍,手指转到后颈上, 将他压低了些。 聂钧顺从低下头, 没有挣扎。 孔温瑜盯着他的眼睛:“我可以相信你,聂钧。” 聂钧跟他对视, 眼眸幽深:“可以。” 孔温瑜没松开他,轻飘飘扣着那结实有力的后颈。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们上过床?” 聂钧说:“不是。” 但到底为什么,他又没有继续说。 孔温瑜也没有追问,他松开聂钧,说:“想去你家。” 聂钧顿了顿。 “不干别的, ”孔温瑜的声音添加了些许揶揄,“单纯睡觉。” 聂钧本来也没有误会要干别的:“我知道。” 孔温瑜要在这个时机不惹人注意去聂钧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绕过值班室,还有灯火通明的大门。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是孔令筎的。 聂钧扶他坐起身, 又弯腰给他穿鞋。 孔温瑜用小腿挡开他的手, 自己把鞋穿上, 往聂钧身上靠了靠:“你抱着我。” 聂钧抱了他一下, 低声说:“背着不容易被发现。走廊北边有个门,我们从那里去车库,绕到后面出去。” 孔温瑜考虑片刻, 接受了这个方案。 凌晨时刻的月亮静静悬挂在半空中,月光如银银流水一般撒在地上。 转弯处的角檐在地上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那里头黑影一闪,从檐下到了东侧的车库里。 孔温瑜趴在他宽阔温暖的肩头,身上搭着一件他脱下来的黑色外套。 值班室里的海鸣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水杯去接饮水机里的水。 聂钧看准时机出车库,沿着院墙边的阴影几步到了大门边。 海鸣正在喝水,目光注视着这边。 聂钧贴墙站着没动,孔温瑜在身后道:“再不走,Shola要叫了。” 聂钧抬头望过去,Shola正趴在二楼的阳台上,隔着玻璃歪头望着他们。 聂钧伸出一只手往下压了压,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Shola的头更歪了,两秒钟后爪子在玻璃窗上打滑,整只狗掉到了地板上。 孔温瑜嗤笑一声,聂钧连忙又嘘了一次。 孔温瑜收了笑,压着声音道:“你之前的职业是贼?看起来经验很丰富。” “不是贼。”聂钧说。 值班室里的海鸣把水杯放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聂钧看住机会,从门边溜出去。 孔温瑜又疑惑地问:“偷过情?” 聂钧脚下踉跄,差点被绊倒。 “没有。”他平复心态,站在墙边的阴影中说。 大门边的两个监控器不间断发出红色亮点,还有一个安装得更为隐秘,在不远处的一棵高大槐树上。 孔温瑜在他背上支起来一点:“在等什么?” “风。”聂钧说,“上面这两个监控有死角,远处那个没有。” 孔温瑜看过去,只能看到暗影交错的枝叶。 “你很了解。” 聂钧顿了顿:“我安装的。” 孔温瑜哂了哂,隔了一会儿说:“录下来也没关系,明天删掉。” 聂钧没应声,等了几分钟,孔温瑜耳边的发丝一动,扫到了聂钧的脖子上。 他抬头去看,树梢上的叶子跟着哗啦啦摆动起来,在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影子。 他往上托了托孔温瑜,脚下轻快,身形敏捷,在防护林下穿行而过。 过了这一段路就好很多,孔家的监控器里最远只到门前街的路口转角处。 聂钧背着他走进胡同里,前后出口空无一人。他放慢脚步,狭窄幽深的小路仿佛没有尽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摸出一角扫一眼,是庞丁发来的消息。 他没看内容,松开手把手机扔回口袋里,孔温瑜暼见,问:“谁找你?” “朋友。”聂钧说,“之前一起出任务。” 孔温瑜唔了一声:“这次也是跟他一起?” 聂钧默认了,解释说:“他属于中转站,我们接任务都从他的手里拿消息。” 孔温瑜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聂钧匀速向前走着。走出胡同,往右转,是聂钧每天上下班路过的那条街。 这个时间夜市都歇了,夹道仅剩下一些无人的空摊位,和零星几个备货的商贩。 不开车,这段路显得尤其漫长起来。孔温瑜的呼吸随着聂钧的步伐起伏,过了很长一段路,开口说:“下个月初,我跟隆家订婚的消息就会传出来。” 聂钧不作声,沉默地往家走。 孔温瑜等了一会儿:“今晚只是试探,二姑与敖家的关系,还有她手里的筹码,她总要放弃一些。” “我要把弱点和机会一起给她看。”孔温瑜说,“逼她动手。” 聂钧的声音伴随着震颤从后背一起传来,模糊不清:“我帮你做掉他们。” 孔温瑜停顿片刻,低低笑了起来。 那胸腔里的震颤传过来,好一会儿才平息了。 等他笑够,才说:“相信你以前都干了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