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筎再开口时冷静了很多:“你在哪里,声明一旦发出去,我就会被迫让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你真的认为孔温瑜会比我更合适当你的同伴吗?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我们当面谈?” “不要让任何人出你家的大门。”聂钧说,“如果你不想让我扒光他的衣服,扔进大海里。” 孔令筎立刻开口,只说了一个不字,聂钧打断她:“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超出一秒钟,我会把你爱人的骨灰寄给你。” 孔令筎深深吸气,声音难以自控地发抖:“我要听他的声音。” “昏迷了。”聂钧说,“还有九分钟。”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切断。几乎是下一秒,就又响了起来。 聂钧扫了一眼,关机。然后掏出一根铁丝,将手机拆成一块块零件,并且把植入其中的定位器砸得粉碎。 他干起这种事情得心应手,并且毫无心理负担。排查完这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定位器,他才拿出手机看时间。 才过五分钟,虽然网络上还刷不到声明的影子,但是热搜已经不再往下撤了。 聂钧很想给孔温瑜打个电话,将通讯录打开又关上,没有拨出去。 七分钟,声明还没有出来。聂钧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把视线收回来,端详地上躺着的男人。 九分钟,聂钧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抗起男人向外走,扔到已经被换乘过的面包车上。 开车穿过杂草丛生的荒地,停在土路旁,聂钧最后一次拿出手机来看。 声明依旧没有。而时间已经到了十分钟,他不由看向车后座昏迷的男人。 ——普通偏瘦的文弱身形,平静而毫无特色的五官,不明显但又存在的眼角细纹。 就在他以为他被抛弃的最后一刻,手机浏览器上蓦地跳出一条已婚声明。 聂钧点开看完,把手机收起来,拉着男人驶向远方。 凌晨四点,天边毫无亮起的意思。 老旧小区的太阳能路灯散发着悠悠光芒,如果仔细听,能听到旁边微弱的虫鸣声。 聂钧洗了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准备睡一会。 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快走两步去接,接通了却并未率先说话。 “听过钢琴吗?”孔温瑜沙哑的声音传来,像细细的砂纸一般打磨着人的耳朵。 “没。”聂钧说。 孔温瑜低低笑了一下。 很快,一首狂想曲从手机里传出来,响过一段之后,孔温瑜的声音也一起传出来:“这首肯定听过了。” 果然,聂钧说:“好像听过。” 孔温瑜又笑了笑,不再说话。 激烈昂扬的音符重新传出,在这个本该寂静的凌晨。大概手机放在了琴架上,以至于听筒里的声音尖锐到刺耳。 两分钟后,钢琴曲结束,聂钧刚要说话,温柔缓和的钢琴声继续响了起来。 更加耳熟,但是他依旧叫不出名字。 孔温瑜在低缓的琴音中说:“这首应该也听过。” “听过。”聂钧说,“但是不知道叫什么。” 孔温瑜没立刻回答,直到最后一个键音落下尾声,才说:“第一首是克罗地亚狂想曲,第二首是梦中的婚礼。” “记住了。”聂钧说。 孔温瑜笑了笑,气音喷洒到话筒上,听上去心情很好:“前一首关于战争,作为今晚的凯歌。” 他似乎喝了酒,语调醉醺醺的,尾音意犹未尽:“后一首关于爱情。” 聂钧能想象他清俊又漂亮的侧脸,还有微微弯起来的眼睛。 “送给今晚的你。”孔温瑜说。 聂钧的呼吸被刻意压制,听不见一点。 孔温瑜从不担心手机对面的人有没有在认真听:“在想什么?” 聂钧磁哑的搔人耳膜挠人心弦的嗓音传出来:“如果能当面送就好了。” 孔温瑜低笑:“那除了弹琴,还想做点什么?” 聂钧略一迟疑,孔温瑜就轻笑道:“想见面吗,现在。” 聂钧回答得很快,孔温瑜能联想到他亮而专注的眼睛。 “我现在去找你。” 第42章 十分钟后, 聂钧带着一身尚未干透的水汽,抵达孔温瑜卧室外。 那门半开着,聂钧望了一眼, 没看到孔温瑜的身影。手机上的信息来的及时:顶楼。 聂钧收起手机, 转身走向消防楼梯, 顺着台阶匆匆上行。 顶楼东边是健身房, 西南是琴室, 装修风格十分对冲。 琴室上空顶着半扇玻璃天窗,夜晚不开灯, 月光刚好能透进来照在中央的黑白钢琴上。 孔温瑜没在那里。 聂钧环视一圈, 才在满架小提琴下发现了身材挺拔却松弛随性的人,还闻到了很浅的酒味。 “从你家到这里, 这段距离,要走十几分钟?”孔温瑜问。 “客厅里还亮着灯, 我绕上来的。”聂钧解释。 孔温瑜思索着点头,看向他的视线赤裸而意味深长。 “洗澡了?” 聂钧一顿,没说话。 于是孔温瑜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整夜未阖眼,那脸上却丝毫不见疲惫, 反而在月下显得自由。聂钧着魔般盯着他,直到他收了笑意:“想再听一遍?” 聂钧尚未完全适应明度,转而看向月光下的钢琴。 孔温瑜转身去挑了一把小提琴, 半倚着钢琴架, 把小提琴抵在了一侧下颌上:“换这个。” 话音落地, 音符响起。 又是梦中的婚礼。 相比钢琴来说, 小提琴的声音显得明亮和清脆。孔温瑜刻意放缓了速度,因此更加婉转。 挺翘流畅的侧脸轮廓,如弯刀一般的手腕, 自然下垂的前额发丝。 借着月光,聂钧还看到了烧红的脸颊和浓密的眼睫。 柔软宽松的睡袍随着他的动作飘摇不定,偶尔贴合上腰线,成就一段凹陷的弧度,每一根发丝都诉说着得意和洒脱。 四周是波澜的海,天上是宁静的月。而聂钧四肢麻木,呼吸不畅,仿佛被十字架固定住了。 孔温瑜把小提琴放回原位,在朦胧的黑暗中叹了口气:“很久没碰过了。” 聂钧没问为什么,只是道:“很好听。” 孔温瑜自顾自答:“不能喜欢这些了。要谈合同,看报告,要喜欢研发,爱好开会,有很强的事业心。” 聂钧看着他走上前来,听他话音一转:“今晚留下吧。” 已经快要天亮,‘今晚’的时间即将结束。 聂钧望着他。 奇怪,他分明比他高,可却总是生出仰望般的错觉。 他干咽了一下,看四周各式各样的琴:“这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