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递来的验尸记录,看着谢景熙道:“大人如何断定两案犯案手法一致?” “臣对照过丰州一案的报告。” “哦~”沈朝颜故作恍然,又问,“那谢寺卿能保证验尸报告的记录详尽如一、事无巨细?” “凡注意到的都会写。” “那没注意的呢?”沈朝颜紧追不舍。 谈话至此,所有人都知道沈朝颜是在挑刺了。 不等谢景熙再答,大理寺带刀侍卫裴真终于忍不住,抬头怼了句,“没注意的怎么写?郡主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 在谢景熙的注视下,裴真悻悻地收了话头。 而沈朝颜却难得的不恼,反而换上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对谢景熙道:“我也不是挑刺,只是做事总有不小心出纰漏的时候。大人说记录上只会写验尸的要点,省略一些不重要的细节,可大人又怎么……” “郡主到底想怎么样?”问话的声音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沈朝颜一点不客气,抓住机会得寸进尺道:“丰州一案的仵作我给你找来了,我们让他当着众人,再验一次。” 话音落,一个身着粗布短衫的男子被人从门外带了进来。 众人都沉默了。 看郡主这架势,今晚这尸要是不重验,那谁都别想离开这大理寺…… 李京兆扶着自己这把老腰,长长地叹口气,担心自己还活不活的到致仕。 然气才叹了一半,头顶便传来谢寺卿冷而平的声音。 “重验可以,但郡主要答应,若是验尸结果与之前一致,从今往后,便不得以任何方式干扰此案的审断,若有违背,便按乱政一罪论处。” 谢景熙一脸正色,一字一句地确认,“郡主想好了?” 几根粉白的柔荑在绣着鹦鹉的锦纱上抚过,透着剔透的烛光,沈朝颜一笑,得偿所愿地应了句“好”。 话音落,丰州的仵作在众人的眼皮下,开始了又一轮的重验。 “死者男,年逾五十,胸口处多见利器刺伤,疑为致命伤……” “死后手脚捆于梁柱被焚,须、发、眉皆毁,口鼻中少量烟灰,四肢蜷缩或为肌肉烧后收缩,牵动关节所致……” 听着仵作一项项的验报,沈朝颜眸色愈沉。 六个月前,丰州刺史暴毙于家中。 凶手手段残忍,受害者先被放血,而后缚其手脚于寝屋,死后焚尸。 按理说,先杀人再焚尸,理由无外乎隐藏罪行,毁尸灭迹。 但这个凶手这么做,目的却好像完全相反。 因为燃烧的明火和浓烟很快便引来府中家丁,而他更因杀人毁尸罪上加罪,暴行引起朝廷重视。 然而当地官府能力有限,致使案发一月之后,调查都毫无进展。 身为尚书右仆射,掌管着兵、刑、工三部,沈傅临危受命,亲自前往丰州调查。 也是不辱使命,在沈傅的努力下,此案于一月后告破。 凶手乃刺史家中长子。 因是熟人作案,所以行凶时门窗完好。凶手在死者熟睡时动手,先用枕头堵住口鼻防止其呼救,再用随身携带的短匕连刺数次要害。 令人奇怪的是,凶手从始至终拒不承认罪行。 且据家人反映,凶手先天不足,身体长年需吃药调理,再加上因着病弱,刺史向来疼爱自己的这个长子。 凶手行凶,实在是缺少动机。 可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长子最终伏法。 而沈傅也因为调查这桩案子,途中遇到泥石流,于三月前,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思绪及此,像一根扎心的针,沈朝颜一怔,堪堪回过神来。 正堂里,仵作的尸检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胸腹处可见利刃刺伤,伤口皮肉卷凸,或疑为致命伤……” 睡中被刺,门窗未动,利器致命,死后焚尸…… 这第二次的验尸结果,与之前的官府通报毫无二致。 沈朝颜听着,手指紧拽,指节隐隐泛出青白。 直到仵作最后一条验查报完,现场隐约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而沈朝颜只一脸平静地坐着,不对结果做任何表态。 现场自然没人想去触这个霉头。 “郡主,”终于,裴真没忍住呛声到,“验尸结果已出,我等虽体谅郡主为父不平的心思,可郡主之前答应的话,还望不要食言。” 第3章 “还有模仿作案的可能,不是吗?” 沈朝颜打断他的话,表情平静。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想反驳,但又觉得沈朝颜的话有道理。 确实不该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但丰州之案影响恶劣,凶手作案的很多细节,官府实则从未向外界透露。 故而要说有人模仿,似乎…… “大人!” 思忖间,仵作的声音打破现场的僵持。 只见从丰州来的仵作面色煞白,手里的工具因颤抖而险些拿不住。 “怎么?”沈朝颜蹙眉,起身往仵作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扶着的尸体手中,有一块黄白碎玉。因为烧焦之后肌肉收缩,碎玉被拽得太紧,以至于第一次验尸时并没有被发现。 待到有人把碎玉呈上来,沈朝颜才看清上面隐约错杂的朱砂小字——密密麻麻,有的是单字,有的却是些符号或偏旁部首。 根本不知所谓,似乎是谁在碎玉上故意留下的。 没等沈朝颜问,那名仵作便俯身一跪,对着众人忐忑道:“类似的碎玉,小人在丰州为刺史大人验尸的时候也见到过。只是当时并未多想,故亦从未向人提过。” “什么?!”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也就是说加上这条证据,两次验尸不仅证明犯案手法一致,就连发案现场疑似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都吻合。 这样一来,绝不可能是模仿作案,那沈傅断下冤案的罪名,可就更洗不掉了。 至此,众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可目光一转,落在沈朝颜那里,却见她的脸色阴沉下来。 沈朝颜沉默着,仔细打量面前的碎玉,抬头问仵作道:“你所谓的丰州类似碎玉,还在么?” “在的,”仵作赶忙道:“当时只当是寻常物件,由当地的官府收了,如今若要去寻,应当是寻得到的。” 见沈朝颜不言,他又补充到,“那也是在尸体身边的一个碎玉瓶上发现的,当时只作屋里的摆件焚烧时炸裂,故而未做多想。” 沈朝颜问:“既然你说当时未做多想,那为何又将玉瓶上的字迹记得如此清楚?” “回郡主的话,”仵作一拜,“那碎玉离死者不远,又因题字乃朱砂,朱砂遇高温变黑,温度降下后又会变红,验完尸后题字变色,小人觉得奇怪,便又留心多看了一遍。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