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如微微颔首,又问了鸨母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最后才提及锦霜那常来的恩客,得知那买粮食的生意人,叫方朝。
等她离去之时,鸨母看着林清如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狠厉地看了青黛一眼,“死丫头!都问了你什么,怎得说了这么久!”
青黛挑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简略回答几句。
“没说错话吧!”
青黛依旧低垂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十分乖顺的模样,“没有的,妈妈。”
林清如走出烟柳巷时,眉头仍然紧紧锁住。诚然,青黛的话让她十分动容,她无奈于这些女子凄惨的命运,只是……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雪茶凑在她身边,瘪着嘴,露出些悲伤神色来,“大人,教坊司的女子,真是可怜。”
林清如沉默。
雪茶却有些忿忿之意,“大人,再明了不过了!一定是鸨母失手将锦霜溺死,为免追责,将人抛至河中。”
林清如却陷入了沉思,良久,她摇了摇头,
“青黛说,教坊司死去的女子,不下数十人。若是都丢进河中,岂非太容易被人发现?疏浚夫天天在河上来往,你瞧那日他的畏缩神情,分明是见得不多的样子。”
“若是只丢了锦霜一人呢?”
“那其他人呢?”林清如依旧有些迟疑,“若锦霜真是他杀,洛淮河两岸来来往往,热闹纷繁。她好歹是户部留籍,也太容易被发现。”
她神色平淡地说道:“若我是凶手,若要在她死后抛尸河中,定会绑上沉重石块,彻底沉入河底以免被人发现。”
雪茶倒吸一口凉气,“大人的意思是说,她不是被抛尸?而是被推入水中溺死?”
林清如轻轻晃了晃脑袋,“那也未必。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十分确保锦霜的尸体,不会被人发现。”
她又补充道:“更何况,教坊司死了姑娘,便会拿其他买来的姑娘顶上充数。又何必谎报官府,岂非自找麻烦,多此一举?”
“若是没有可以顶包的姑娘了呢。”雪茶歪着头思考,“大人忘了,前些日子孙荣也是一脑袋虱子,哪有空跟她们做生意?所以他们才出此下策。”
雪茶话中也不无道理,林清如微一沉吟,
“如此看来,此案倒是疑点颇多。更何况,仵作还未验尸,当下也不能确认,锦霜一定是他杀。”
“可是青黛说……”
林清如知道她话中之意,却出言打断,她眼中露出一丝敏锐,
“你没发现,她在有意引导我们,将鸨母视作凶手吗?”
第42章 好似撒娇
雪茶听了林清如的话, 大惊失色,“大人的意思是,青黛也有嫌疑?”
林清如疲倦地轻轻捏住眉心, “也未必。”
她掀起马车帷帘,看着在渐行渐远的烟柳巷,那些女子的声音逐渐在视线中化成一个模糊的点, 她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 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想起青黛那张在鸨母面前乖顺的脸, 却在独处时,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怎么也散不去的哀愁与凄怆。
她或许也想逃离的吧。
雪茶不解其意,只拿出薄荷脑油来, 为林清如轻轻揉着太阳穴, 连声音也放缓了许多,
“大人近日实在辛苦。”
林清如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薄荷脑油带来的清新凉意,思绪却仍未放松下来。她黑长羽睫落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轻轻颤动着,吩咐道:“你先派人去户部取了锦霜画像, 看是否能与河中女尸对得上吧。”
说着, 她又吩咐道:“再派些人去找找那个叫方朝的恩客。不是说他做是粮食生意吗?问问店中伙计可识得此人。”
她唔了一声, “另外, 那个玉郎的身份也好好找找。”
雪茶点头应下, “大人连日疲倦, 可要回府歇息?”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大约快到戌时了。”
林清如闭着眼睛点点头, “去花间楼。”
雪茶不解, “又去花间楼?”
“我与容朔有约在身, 他蓄意接近于我,我总要试探其目的何在。”
雪茶眼中露出不解意味,“大人,我有些不明白。咱们对外的身份是粮商,容朔即便蓄意接近咱们,能有何目的呢?”
林清缓缓睁开眼睛,“你相信容朔只是普通商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