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那轻薄帐帏之上,几乎布满了喷溅样血迹,尤以床头与床顶最甚,从中心的血斑密密麻麻地扩散开来,形成一片星星点点的血红之色。
若不仔细查看,并不会发现那一片有序的暗红之中,驳杂着点点淡黄色的印迹。
而潘辰茂依旧是浑身僵直,不见挣扎痕迹。
种种迹象表明,凶手也对他用过醉肌散。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凶手前三起案件中,在割下死者器官之时,都选择了并不致命之处,以致用过醉肌散的死者能够清醒着感受到身体被切割的痛苦。
而潘辰茂案件中,凶手却选择了潘辰茂的头颅,这几乎是一击毙命的手法。
如果前三起案件中,凶手是将死者充分折磨之后,再将那五根银针刺入致死穴位令其死亡。那么潘辰茂之死,还有使用银针的必要吗?
林清如立刻想到这一关键线索。眼下显然是不需要的,因为百会穴所在的颅顶,已然被斩下。
这显然有些不符合凶手的作案习惯。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沈知乐上前探查肺腑以及其他地方是否还有银针。
只见沈知乐面露难色,迈着碎步一点点挪上前来。在凑近看到潘辰茂无头的尸身之后,他似乎有些腿软,即使极力压制也难以停住手中的颤抖。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潘辰茂脖颈之上空洞的血痕。
在迅速地探查完潘辰茂的尸身之后,他朝林清如摇了摇头,“大人,没有银针。”
与林清如料想相差无几。
那么,这起案件,与前三起案件是存在一些隐约的不同的。
至少,死者的死亡方式不一样。
沈知乐也看出来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只能尽力用平稳的声线问道:“大人,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作案?”
林清如不置可否。
如果是模仿作案的凶手,会懂得使用醉肌散吗?
可若不是模仿,凶手为何又突然改变杀人手法,取其头颅。
是凶手有什么一定要取其头颅的理由吗?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凶手计划的一环。取走赵曲二人的下.体是因为其玷污令宛贞的清白,取走汤小姐的双手是因为其剜了令宛贞的眼睛,那么取走潘辰茂的头颅,难道是因为……
他没有认真用脑子明辨是非?
这是凶手的报复,似乎也是一种嘲讽……
林清如按捺住胃中强烈的不适,将眼神看向潘辰茂断裂的脖颈之上。
“嗯?这是什么?”
断裂之处血色凝成一团,切口并不整齐,甚至可以算得上杂乱。
几乎是一刀又一刀的砍砸所造成。
每一刀的切口、方向、深度都不一样,以至于断裂之处有许多地方都悬吊着未曾切断的碎肉组织。
枕衾之上满是飞溅的细小碎肉与骨渣,纷乱驳杂,已然有些干涸发硬,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骇人。
看这刀口留下的痕迹,凶器应该是一柄小型的砍器,且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自重,每一次的砍劈全靠凶手自身的力气。
也许凶手力气也不算太大,也许凶手的内心也算不得平静,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杂乱而无序的切口。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以凶手一斧斩下汤仪官双手的力气,不可能会砍下这么多刀。
沈知乐躲闪的目光随着她目之所及的方向看去,他似乎也发现了,在脖颈的切口之上,有稀疏而细小的,异样的暗红之色。
那是不同于鲜血的红色,带着难以形容的颗粒感,如雪花一般,小片而零星地分布。
他忙打开小木箱取出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断口处揭下一片那暗红色的物体。在隔着手套轻薄的触感轻轻摩挲之后,他试探性地说道:
“大人,似乎是……铁锈……”
铁锈?林清如闻言不由得凑上前去细看那绣红色之物,的确像是剥落的铁锈。难不成是凶器上遗留而来的。
林清如这才明白,为何脖颈处会出现那样残破而凹凸的断口,因为凶器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刃。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凶手决意行凶,为何不找更趁手的凶器,反而是用一把布满锈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