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如皱了皱眉,“是。”
她的回答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然而在这个字之后,她又不知该对峙些什么。
是该问他当年粮草案的真相?还是该问他引她入局的目的?
林清如突然握紧了双拳,因为她惊觉这些问题在自己心中并不算十分重要。她最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她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良久的沉默让周遭的氛围一点点沉寂下去,容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开口。
他的脸上似乎难以维系平日一贯散漫的笑意,如同等待宣判的犯人。
“当年我破获的粮草盗窃案,到底是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只是为了让我能够进入这场乱局?”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容朔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疑惑,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你不是去过六皇子那里,知道了真相吗?”
说到这里容朔才发觉不对,他眼神一凝,“他怎么给你说的?”
容朔的态度让林清如亦有些微愣。六皇子的确没有直白地告诉她,粮草盗窃案并非是她自己能力所为,而是容朔为了让她进入大理寺师出有名,而故意为之。
他只是用某种微妙的、千丝万缕的暗示,让她自己猜测。
然而容朔接下来的话让林清如更为震惊。
“粮草盗窃案,从一开始,本就是六皇子的局罢了。”
“什么?”
“你应该知道了吧,当年你破获的那批粮草,是送往哪里的。”
林清如点头,“是玉昭关。”
“母亲死后,只剩下外祖一人戍守玉昭。”容朔眸色深深,“数年来玉昭关常有战事摩擦。当时正值战时,若无这批粮草,只怕是边关将士,难以维系。”
他看向林清如,“若只是为了让你能顺利进入大理寺师出有名,我又何须拿外祖与将士们的性命做赌注。”
“六皇子设此局,是为何意?”
容朔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声音如烟波一般缥缈,“你还记得,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对于凌朔女将的死,她怎么会不记得呢?林清如点头,仿佛从他似笑非笑的眼角中看到难以言明的哀伤与痛恨。
“我说过,当年母亲,是以兵权为嫁妆,嫁入的靖玉侯府。将令共有两份,一份在我母亲手上,令一份,在外祖手上。母亲死后,属于她的那份将令,顺理成章地到了父亲手中。最后,又顺理成章地到了洛相手中。”
林清如几乎瞬间明白过来凌朔将军是因何而死。
她死于兵权抢夺的残酷斗争。而那样凄惨而莫名的死法,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子死后,她的一切都莫名属于了她的夫君。
而老相爷的那位外室女儿,也根本不是什么为其费心筹谋,盼得高嫁。至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媒介,一个引子,令他们得到这份将令。
那么容朔的父亲呢,隐没于这个故事之中。他在亡妻去世不满一年之后续弦另娶,又将亡妻的将令拱手让人。他得来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轻松。
直到现在林清如才明白,容朔对她曾说“我亦是个破落户”,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所以,粮草盗窃案,是为了另一块将令,为了你祖父手中的兵权?”
容朔点头,“如果当年因粮草延误,引得军中溃败。他们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说祖父年老力衰,不堪胜任,要求其交出兵权。”
他看向林清如,眼尾似乎带了些浅淡的笑意,“只是他们没想到会横空出世一个你,找到了粮草的踪迹。他们本来是等到军中溃败之后再将粮草送去的,这样祖父便没有任何辩驳的理由。”
然而林清如重点却并不在此,“所以,我当年并未找到真正的凶手?”
容朔失笑,“就和苏鹤毅、司徒南一样,你找到的,只是他的爪牙。”
说罢,容朔眸色微微一黯,“当年你破获这起案件,得以让粮草顺利送至玉昭。只是,终究还是伤亡惨重。
事实上,边塞敌军鲜有那般难缠的时候。只是那一战,他们似乎早就料到行动部署一般。这才致使将士们措手不及。”
林清如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些不对劲,“你的意思是,有人叛国通敌?”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毕竟自那之后,边关将士再难成气候。每每稍作整顿,便有敌军来犯。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累及根本,再难成威胁之势。”
这让林清如有些不敢置信,皇权斗争也就罢了,终究是内里的纷争。若是叛国通敌,岂非是为了权力不顾一切,岂不是连是非也不分了。“他贵为天潢贵胄!何至于此!”
容朔冷冷一笑,“他,洛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铺路罢了。若是能够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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