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桑敬话锋一转道:“你是活不了了,但未必不能为家人做点什么。”
庞修德沉默了半晌,总算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抬起头说道:
“你要我怎么做?又如何保护我的家人?”
桑敬心下一喜,面上温和的说道:“协助我解决凤阳的问题,算是戴罪立功。”
“陛下仁慈,到时定然会放过你的家人。”
庞修德说道:“可是那些人的报复,我家人一样会死的不明不白。”
桑敬说道:“将你的家人迁徙到我的永义国,没人能伤害的了他们。”
“而且我保证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生活。”
庞修德脸色变幻不停,许久才苦笑道:
“我似乎没有选择了,希望永义侯能遵守约定。”
桑敬露出轻松的笑容,说道:“本侯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更何况,我会将此事告知陛下,有他监督你还怕什么。”
庞修德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忽然说道:
“去军营暂住吧,或者去锦衣卫衙门也可以。”
桑敬不屑的道:“怎么,他们还敢袭击留守衙门不成?”
庞修德严肃的道:“挑拨百姓冲击衙门,趁乱放把火,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桑敬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们竟如此无法无天?”
庞修德说道:“凤阳官坏民恶,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桑敬问道:“为何会如此?”
桑敬叹道:“圣皇同乡,惯的。”
“大明数次调整人口布局,全国各地的人口都做了调动,唯有凤阳保持了原样。”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政策,让他们明白自己是特殊的,这更是让他们无所顾忌。”
“这里早就形成了自己的规矩,吏才是掌事之人,百姓也只认吏而不认官。”
“外来的流官若与他们同流合污,还能落个体面。”
“若和他们唱反调,就会被联合起来作弄。”
“最后丢面子事小,罢官丢命事大。”
桑敬皱眉道:“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就没人能治的了他们?”
庞修德发出嘲弄的笑声:“谁能治?谁敢治?”
“你还没动手呢,他们就先联合起来了。你若想用强,他们就要集体进京告御状。”
“我初来凤阳为官,也想有一番作为,然而很快就碰的满头是包。”
桑敬说道:“你身为密奏使,就没有将此事告诉陛下?”
庞修德憋屈的道:“怎么没说,可陛下说百姓懵懂无知,当施以教化,等其明白事理之后自会服从衙门管理。”
“你说,我一个七品下的知州能做什么?”
桑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是官场风气差,那还能要求你自己独善其身,不要同流合污。
可民恶,那就真的有点无解了。
换成他自己……嗯,他和马娘娘关系亲近,倒是可以求助马娘娘。
可并非所有人都有自己这样的后盾。
换成庞修德这样没有靠山的官吏,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庞修德悲愤的道:“都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要我说,百世为恶,方得今世凤阳为官啊。”
桑敬继续默然。
他并不完全相信庞修德的话,但也并没有质疑。
他只是想起了杜同礼移交给他的那些资料,其中有很多村民聚众对抗官府的事情。
资料里还数次使用了‘刁民’这个词。
受到陈景恪影响,他并不喜欢这个词。
刁民不过是官吏们对百姓的蔑称罢了。
百姓好好的,怎么会聚众对抗官府?肯定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给逼的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