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奈何被人蒙着头,一腔蛮力没地方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小,陈妈妈和小春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江如琅显然很熟悉这个地方,很快就把人甩走了。
江渝心中一凉,想起江漾的遭遇,忍不住害怕起来。
她被人扔在地上时,自己把头上的麻袋扒开,一眼就看到居高临下正阴沉沉看着她的人。
江如琅再也不是记忆中白白胖胖的样子,整个人消瘦地露出高高的颧骨,竟还有点像大夫人。
江渝吓得把自己重新套回麻袋里,一个人爬到角落里缩起来。
江如琅抱臂嘲笑着:“江漾胆子可比你大。”
江渝只是挤在角落里,低着头没说话,一脸惊恐。
江如琅见状,故作无奈说道:“这也怪不得我,谁叫江芸得罪了贵人,人家非要你家出一条人命,我只能选上你了,我会求人给你一个痛快的。”
他说完就走了,顺手把房门锁上,原本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江渝抬起头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这间屋子一看就是年代久已,空气中到处都是陈旧灰败的味道,房顶上都有好几个破洞,东关街附近不可能留着这么一块地荒废着。
她踮着脚尖往外通过破窗朝外看去,不见江如琅的身影。
——人去哪了?
江渝在心里嘟囔着。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盯上了窗户上的破洞。
—— ——
江如琅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神色有些激动,虽然刚才差点被那条小黄狗咬了一口,现在还能感觉到犬牙擦过皮肤的冰冷感觉,但他心里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他逃离江家的当日,本想直接离开扬州的,可万万没想到,他朝着城门口走时,一眼就在各处城门口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曹家的那些毒妇竟然把全部城门口都堵住了。
靠自己是出不了扬州了,他不得不回头去找那个蛰伏在阴暗处的贵人。
想起那个人,江如琅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若非实在出不去,他肯定是不想去见那人的。
现在他终于完成郡王交代的东西,总算是可以逃离扬州这个鬼地方了,所以再多的害怕在此刻都被按了下去。
—— ——
第一次进来时,他明明是白天进来的,可这间屋子却因为被郁郁葱葱的树叶笼罩着,一入内,视线就忍不住暗了下来。
层层的帘子后能看到有一个人影正站在玉雕的佛像前。
那尊佛像的手断了,坐下的莲花也碎了一半,现在被人歪歪曲曲的补起来,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在此刻也扭曲破碎,不再是受人尊敬爱戴的模样。
“贵人。”江如琅小心翼翼喊道,“东西带出来了。”
帘子后没有动静。
江如琅只能弯腰屈膝地继续站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偏屋内有种久不住人的灰败,味道混在一起泛出令人作呕。
江如琅额头逐渐渗出冷汗。
那个一直面对着佛像的人转身看向他,居高临下的打量宛若当日盘踞在屋檐上的巨蟒再一次悄无声息地靠近他。
冰冷的腥气下是居高临下的漠视。
许久之后,佛前的三柱清香终于点完了,最后一截灰色的香灰跌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那人终于开口,神色不耐。
江如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说道:“就是您之前说的蓝宝石啊。”
那人歪了歪脑袋,笑问道:“蓝宝石?曹家也有蓝宝石啊。”
江如琅吃惊得抬起头来,磕磕绊绊说道:“不,不是您说看中曹家的那颗出自缅甸的蓝宝石吗?”
他说完猛地闭上嘴,神色惊恐畏惧。
蓝宝石是个稀罕东西,扬州大户中能拿出曹蓁梳妆台上这么好成色的蓝宝石簪子的可不多,更别说一下能拿出一对的。
据说这是曹家老爷给小女儿的嫁妆,在一个盛产宝石的小岛上高价买到的,千金一颗,一共四颗,分别打做一套头面。
当年江湛大婚时,曹蓁分出两颗,还一并贴上一对鸾凤金镯和绿松石金手链,外加他舅舅送的一整套红宝石珍珠头面,外加一项金镶石帽顶,作为打头的嫁妆,第一个抬进许家的。
当时江家嫁女的排场至今都让人津津乐道,甚至至今还流传着‘小雪飞满天,珍珠白玉兆丰年,江家嫁女耀人眼,白玉为堂金作马。’的俚语。
这件事情闹得如此轰动,所以江如琅当日一听说这位贵人想要那两颗蓝宝石,立刻就信了,毕竟这些高高在上的富贵人家只是瞧着光鲜,皮肉下全都是肮脏不堪的手段,和他这种从泥土里爬出来的人并无任何区别。
可现在,这人的目光,这人的口气,充满了不解,他并不是想要拿乔,假装是偶然得到这两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江如琅心中一沉,心中越发惊恐。
他是不是落入什么陷阱了!
面对曹家,他还尚有几分笃定能苟活性命,可现在面对这位神秘的贵人,他甚至觉得帘子后的黑暗处全都是团团而成的蛇身,巨蛇的脑袋正不经意的靠近他,随时准备一口把他吞没地骨头都不剩,
那人的目光正幽幽地看向他,好一会儿突然又笑了起来:“是了,蓝宝石,我的帽子上有一颗还不错的红宝石,正缺一颗好看的蓝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