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的起起落落年,他也是看明白。
这个江状元啊, 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江芸芸入内,并不意外里面除了皇帝还有内阁的三位阁老。
四人齐齐看了过来,江芸芸行礼后, 朱祐樘看着她,突然感慨地说了句:“怎么觉得每次见你一次, 都觉得你长大了。”
江芸芸一愣。
——这话有些亲昵了。
“许是, 正在长身体。”江芸芸露出一个有点得意的笑来, “最近还长高了。”
朱祐樘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是长高了,瞧着还瘦了点,听闻你饭量不小,怎么吃不胖啊。”
江芸芸摸了摸脸:“不知道啊,天生的吧。”
“咳咳。”李东阳轻轻咳嗽一声。
江芸芸立马不笑了,正儿八经地板着脸。
朱祐樘笑得更厉害了:“原还是有人制得住你的。”
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李阁老乃是长辈,微臣自然是听得。”
李东阳悄悄瞪了江芸芸一样。
江芸芸目不斜视,只当没看到。
“行了,说正事吧。”朱祐樘无奈说道,“你这次徽州回来的折子朕都看了。”
江芸芸冠冕堂皇的话简直是想也不想就夸了出来:“清丈土地的事情多亏了随行的同僚鼎力相助,放良奴隶也多亏了徽州乡绅配合,但这事能成还是因为皇恩浩荡,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那徽州怎么这么多弹劾你的折子啊?”朱祐樘冷不丁问道。
江芸芸哎了一声,眼睛目移了一下,镇定自若:“许是有些误会,”
“徽州不少官员都弹劾江学士乃是一言堂的霸道强悍,一言不合就是一顿打,甚至还把乡绅枷在衙门口,丢人脸面,有些人不愿意放良,你都是亲自上门的。”刘健直言不讳,“你有何辩解?”
江芸芸想了想,认真说道:“没什么好辩解的,自来做事就是不能两全其美的,势必是会得罪人的,而且徽州之地豪强盘根错节,官商勾结,若不下一剂猛药,很难改变当地现状。”
朱祐樘低声说道:“会不会太过凶猛?”
江芸芸抬眸,大胆直视着陛下的眼睛,低声说道:“可那些官员乡绅豪强当初用比微臣狠成千数百的手段来抢老百姓的田,夺好好生活的人,侵占一切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难道不凶猛嘛?不可耻吗?只因为百姓的呼嚎惨叫,朝廷不曾听到吗?”
“放肆。”李东阳严厉呵斥道,“失敬于人,何能得言。”
江芸芸沉默。
朱祐樘叹气:“天不辩贵贱,惟愿贤者举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废之。”
内阁三人齐齐下跪请罪。
江芸芸犹豫着,没有跟上节奏,便孤零零一人站着。
李东阳真是看得两眼一黑,恨不得立刻把人按下请罪。
江芸芸也打算跟着跪下,盖盖脑袋,免得太显眼。
却听到上头朱祐樘笑说着:“要我说也难为他了,这些年身边也没个大人照顾,就这么冒冒失失长大了,站着好,就是要站着啊,给天下众人好好做个榜样。”
江芸芸悄悄抬眸去看朱祐樘。
朱祐樘确实没有生气,一脸笑意地看着江芸芸。
——他真的很喜欢江芸。
他身上有着年轻官员没有的深沉稳重,又有着年老官员没有的生机勃勃。
‘芸’字的含义,从未如此具体过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芸芸悄悄松了一口气。
“都起来吧,你们的认真和辛苦,朕是看在眼里的。”朱祐樘对着内阁的三位阁老和气说道,“徽州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们,朕也很放心。”
三人又诚惶诚恐谢恩。
朱祐樘无奈摇了摇头,看向江芸芸:“你可知今日找你来做什么?”
江芸芸胆大包天,一向是瞧着前面有杆子就利索地往上跑试探一下的人,所以小心翼翼说道:“打算给微臣升官了。”
李东阳这会儿咳得更大声了。
江芸芸一听不对劲,又哼次哼次爬下杆子,飞快给自己找补道:“其实通政司也挺好的。”
“那通政司的通政司使给你要不要啊?”朱祐樘看着小状元,笑着哄道。
江芸芸眼珠子一转。
李东阳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杀气腾腾。
她立马正儿八经说道:“陛下不可开玩笑。”
朱祐樘一时间笑得不行。
“不开玩笑了,朕有意让你行走内阁。”朱祐樘说道,“只是这样你身上的担子就重了,既有通政司的职责,还有教导太子的职责,你可想卸下哪一个位置。”
江芸芸想也不想就给出答案:“教导太子任务重大,微臣才疏学浅,东宫之责还请陛下另请贤良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