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他没想到,他满身的尖刺,他用以自卫的冷漠,竟会伤到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他已经做错了太多事,他已经撒了太多谎,可这些柳元洵全都不知道。 当一个谎言陷入另一个谎言的时候,他还能自我哄骗,说没了欺骗,他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他不介意自己满手脏污,一身泥泞。 但当那颗柔软澄澈的心,轻轻落在他手心时,他的心却如遭刀剐般疼痛。他再也无法欺骗柳元洵,也无法再欺骗自己,在拥有最大的幸福后,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不配。 但柳元洵什么都不知道。 柳元洵只当他是那个命苦而坚毅的少年,依旧用无尽的柔情包裹着他,细细地抚慰他。 “对不起。”顾莲沼肩膀颤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微微诧异后更温柔的拍抚,用比告白时还要诚挚的真心低声道:“对不起。” 说话间,深红的玉坠抵着他的唇,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一下又一下,像是柳元洵的吻印上了他的唇。 不知抱了多久,顾莲沼终于舍得松手。 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放到榻上,掖好被角,随后躺在他身旁,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睡吧,我陪着你。” 柳元洵点了点头,像是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到,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凝望他片刻后,含羞地闭上了眼。 所有的情,所有的悔,都随着柳元洵轻轻垂下的眼睑,沉入了心湖。 顾莲沼依靠过去,在身侧人轻颤的瞬间,吻上了他的眼眸。 顾莲沼本以为,柳元洵会像从前那样将闭眼当作默许,可那簌簌颤动的眼眸,却在下一瞬缓缓睁开了,眼中血丝尚未褪去,却渐渐浮现出另一种内敛的羞涩。 而后,藏在被缛下的手指也悄悄探了出来,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勾紧之后,就像觅到食物的小松鼠,飞快地撤回了被窝里。 连带着他的手一起。 温热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顾莲沼猛地偏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平息了许久,再转头时,脸上依旧挂着泪水。 他凑近柳元洵的颈窝,哽咽道:“好,我们一起睡。” 柳元洵瞧见他脸上的泪,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想要擦拭时,顾莲沼已埋在他颈窝处藏了起来,他便只能勾紧被子里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 第二天醒来,柳元洵还没睁眼,便已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虽说是皮外伤,可那人下手狠毒,前一天还能勉强说话,过了一夜,喉咙却彻底肿了起来,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连被折在身后的右臂,也疼得厉害,稍稍一动,便是撕裂般的剧痛。 顾莲沼不知醒了多久,一直在床边守着。见他醒了,立刻握住他的右腕,低声说:“胳膊上敷了药,先别动。” 在疼痛的刺激下,柳元洵清醒得很快,他缓缓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顾莲沼。 听了昨夜那些话,两人本该更加亲密,可柳元洵却莫名不自在起来。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想写字示意,胳膊又疼得厉害。只能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顾莲沼,带着几分委屈。 顾莲沼轻轻握住他的指尖,俯身吻了吻,问道:“很痛是不是?” 柳元洵点了点头,依旧用那双眸子注视着他,像是在催他想办法。 顾莲沼有些无措地直起身子。平日里他浑话连篇,可表白心意后,却变得笨拙起来。敷了药,守着人,再看这双眼睛,竟木讷得不知如何为他止痛。 好一会儿,他才侧躺下来,挨到柳元洵肩旁,轻轻吹了吹。吹完后,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傻,不由抿了抿下唇,生硬地解释道:“我见有的人,就是这么做的。” 柳元洵便又笑了。 他本还有些不自在,可一看到比自己更不自在的人,便奇妙地适应了。 胳膊虽痛,可一直躺着也难受,他抬不了胳膊,便稍稍动了动手指。 顾莲沼心领神会,托着他的背,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低声说:“我待会去趟太医署,问问王太医有没有止疼的法子,再问问你的胳膊什么时候能好。” 柳元洵点了点头,静静地窝在顾莲沼怀里。可他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弹,一时竟不知还能做什么。 “想看看书吗?”顾莲沼见他犹豫了一下后点了头,于是伸手拿过枕旁的书,把人圈在怀里,捧著书放在他身前。 柳元洵看书极为爱惜,从不折页,书中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叶子当作书签,顾莲沼一翻开便看到了。 他捧著书,抱着怀里的人,柳元洵在看书,他在看怀里的人。 书卷一页接一页翻过,时光缓缓流淌,气氛宁静而温馨。 以前看着柳元洵,他心里总是一阵又一阵地躁动。可现在抱着他,情潮依旧翻涌,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像是终于踩在了实地上,无论朝何处走,心都是踏实的。 他心里的参天大树抖了抖懒洋洋的枝桠,一片绿意间,静静冒出了几个雪白的花骨朵。 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很幸福了。 顾莲沼满怀爱怜地拥着怀里的人,只盼时间能在这一刻彻底停住。 可渐渐地,怀里的人坐不住了,看书也不再专心,脸上神情异样,耳廓染上一层薄红,眼眸中多了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赧。 顾莲沼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可看他神情又不似痛苦,心中便起了疑。正要开口询问,柳元洵却轻轻推开身前的书,又指了指鞋子。 顾莲沼合上书,轻声说:“床下冷,想做什么,我帮你。” 这事没法代劳,柳元洵说不了话,只能别扭地用左手指着鞋子,又用眼神示意要去耳房。 顾莲沼瞬间明白了。 本如止水般的心忽地荡漾起来。他把书放到一边,却不打算替柳元洵穿鞋,而是将手探进被子里,轻轻压了压他的小腹。 见柳元洵猛地缩起身子,他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心底也躁动起来。他盯住柳元洵,声音沙哑地说:“外头冷,不下床了,就在这里,我去拿亵器好不好?” 炽热的气息萦绕在柳元洵耳边,让他瞬间羞窘得蜷缩起手指。 待听清顾莲沼话里的内容,他震惊地瞪大双眼,回过神后,激烈地推了顾莲沼一把,撑着不太灵便的左手就想下床。 “好好好,你别动了,我帮你。”顾莲沼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只能有些惋惜地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下床替柳元洵穿好鞋,又扶着他往耳房走去。 左手毕竟不方便,顾莲沼也收敛了旖旎的心思,想帮他一把。 但柳元洵死活不肯,耳廓红得彷佛要滴出血来,左手坚定地指着屏风,非要顾莲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