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的不安,让他一夜惊醒三四回,今晨更是格外不想放人离开。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他做不出仅凭预感就将人强留在身边的事。 睡也睡不着了,柳元洵索性撑起身子,裹着锦被听雨发呆。檐下的雨滴敲打在青石板上,声声入耳,更添几分寂寥。 顾莲沼说今日事少,回来得早。可直到柳元洵用过午膳,小憩醒来,也没见他的人影。等来的,反而是奉旨前来接他入宫的洪福。 柳元洵有些诧异,“不是说皇兄很忙吗?这才两日,怎么就忽然得空了?” 洪福搀扶他上了马车,目光在他腿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略显憔悴的脸色,哭丧着脸道:“皇上再忙,您的事也是头等大事。知道您腿脚不便,皇上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让老奴来接您入宫。” 时隔三个月不见柳元喆,柳元洵心里也是挂念的,但他本以为要等一月半月才能入宫,没成想这么快就能入宫。 他支着小臂,捧住小桌上半满的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的事,皇兄都知道了?” 洪福点头道:“老奴都如实禀告了。皇上当时就变了脸色,老奴看着……心里实在难受得紧啊。” 柳元洵沉默下来,目光落在茶汤中漂浮的茶叶上,声音微哑:“皇兄此时召我入宫,就只为看我一眼?” 洪福神色略显迟疑,支吾道:“也,也不止这一件事……老奴也不清楚,等您见了皇上自然明白。” 柳元洵本就心绪不宁,见洪福吞吞吐吐,心口更是闷得难受,他浅啜一口已经微凉的茶,忽然对入宫这件事生出一丝抵触。 可路再长也有尽头,何况今日道路格外通畅,竟比往日更快到了宫门。 入了宫,洪福招来软轿,扶柳元洵坐稳后,却抬手拦住了想要跟随的淩氏兄妹,道:“有常安、常顺伺候,你二人就不必跟着了。” 轿子一晃,重新起行。洪福跟在轿侧,偶尔轿帘被风掀起一角,洪福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就见柳元洵正闭目依靠在轿厢一侧,苍白消瘦的下颌绷得很紧。 洪福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移开视线,不再往轿子里瞧了。 他是皇帝的忠仆,也只效忠于皇帝,他这一路,伴君如伴虎,走得并不容易,并没有可供分给旁人的多余的怜悯了。再者,柳元洵是谁,他是谁,洪福并不觉得自己有同情柳元洵的资格。 只不过,两日前见到柳元洵远离纷争的安然,再想到转瞬间,他又要被卷入漩涡,难免有些感慨罢了。 但这些感慨并不足以动摇他的立场,这只是一个寻常人,看见美好的事物被摧残后,本能的感到遗憾罢了。 …… 轿子轻晃间,轿厢内的香薰也随之萦绕在柳元洵鼻尖,压得他眼皮越来越重,这困意来得蹊跷又凶猛,倒像是被人下了药。w?a?n?g?址?F?a?B?u?Y?e???????ω?è?n?②????Ⅱ?5???????? 可这里是戒备森严深宫,谁会对他下药?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用发麻的指尖叩响车壁,哑声唤道:“洪公公……” 洪福抬手叫停轿子,抚开轿帘看向神智逐渐涣散的柳元洵,轻声道:“王爷可是累了?累了便歇一歇吧,也快到御书房了。” 柳元洵心头一凛,洪福淡定的语调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可他早已浑身虚软,连话也来不及说,就已经坠入沉沉黑暗。 洪福眼疾手快地接住他软倒的身子,将他安置回铺着锦缎的座位上,声音陡然转冷:“起轿。” 轿子停了又起,朝着长路尽头的御书房而去。 柳元洵吸入的迷药不多,昏了两刻钟便恢复了意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全身像灌了铅般沉重,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黄色帐顶,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可随即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皇兄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把他带来御书房? 他转动眼珠,看见两个小太监如木偶般静立在榻边,连呼吸都轻不可闻。他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嘴唇只能微微颤动,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他静躺在榻上,等待药效散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洪福的声音。这时他才惊觉,自己躺的软榻竟被挪到了紧挨内堂的位置,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连衣料摩擦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洪福道:“皇上,顾九已在侧殿等候多时,可要宣召?” 毛笔搁在砚台上的轻响过后,是柳元喆冷淡的嗓音:“宣。” 顾九?阿峤?! 阿峤怎么会在宫中? 柳元洵心头猛地一跳,挣扎着想起身,可洪福既然下了药,又怎会留下纰漏。任凭他如何用力,也只能微微动动小指。 一道绣着山河图的屏风,生生隔出两个世界。 他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靴底碾过金砖的声响。那脚步声比平日沉重,像是主人刻意放慢了步伐。 “卑职顾莲沼,见过皇上。” 这声音低沉恭敬,明明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此刻却陌生得令人心寒。这感觉映照着他昨夜辗转难眠时的不安,坠着他的心直往下沉,沉得他喘不过气。 屏风之外,柳元喆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他亲手安排的棋子,久居上位的气势随目光倾泻而下,压迫感极浓,“抬起头来。” 顾莲沼依言抬头,视线低垂,并未直窥天颜。 “很好。”柳元喆淡淡一声,也不知是夸他长得好,还是夸他守礼节,紧接着,柳元喆又道:“你的差事办得很好,当赏。” 顾莲沼再次叩首谢恩,“为皇上分忧是卑职的福分,当不得赏。” 屏风之内,柳元洵听得心头狂跳。办差事?什么差事?在江南辅助他找账册的差事?还是……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下。 不,不可能。 初入王府时,阿峤曾多次试探他是否知晓赐婚内情,那神情做不得假。更何况,成亲算什么差事?一定是他多想了。 他不敢去想,不愿去想,可由不得他想不想,柳元喆很快又说话了,一字一句如同钉子般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洪福给你的迷香,可用尽了?” 顾莲沼道:“还余大半。” “哦?”柳元喆挑眉,目光如刀,“为何?” 顾莲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王爷初时警惕之心较重,卑职只能用迷香令其昏睡再行房事。后来……”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后来王爷对卑职动了心,不用迷药也会配合。” 阿峤……在说什么? 迷药?什么迷药?配合什么?房事? 这些词分开他都懂,连在一起却荒谬得不像真实。柳元洵浑身虚软,冷汗瞬间浸透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耳中嗡嗡作响。 柳元喆看着座下那张恭敬而惨白的脸,听着他与面色不符的、沉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