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莲沼并没有像他预计的那样,露出被刺伤、或者被羞辱的难堪。 顾莲沼的确收起了笑容,但他很平静,甚至有些温和:“阿洵,你说的这些,早在我来见你前就想过了。我能懂你的意思,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柳元洵感到一阵不安。他抿紧嘴唇,蹙眉盯着顾莲沼,等他把话说完。 “你以为将我赶出府,就是结局了吗?” 柳元洵不明白他经历过什么,也不懂他差点失去什么,所以更不会理解他此刻的决心。但没关系,柳元洵不懂,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他懂。 “即便你求来圣旨休弃我,派侍卫把我赶出府,又能如何?除非杀了我,或是将我关进大牢,否则以我的武功,王府的侍卫根本拦不住我。”顾莲沼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我知道你可能永远不会接受我,但同样,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接受别人。你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这意味着你这辈子只爱过我一个——这和拥有你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 “你听我说完。”顾莲沼轻声打断他,“抛去这些不谈,你想要长久地活下去,除非找到第二个纯阳之体。天底下的确不止我一个人特殊,可你真的能接受睡在第二人怀里,让他握着你的手,用内息走过你身体的每一处吗?” 柳元洵原本白皙的面容泛起一丝薄红。 一半是因为对顾莲沼假设场景的本能抵触,另一半则是觉得这人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得如此暧昧不清。运行气血疗伤而已,何至于要同榻而眠?更何况内力外放本就是习武之人的寻常手段,怎么到了顾莲沼口中,就变得……变得这般不堪入耳。 “阿洵,”顾莲沼蜷起修长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强压下想要触碰他的冲动,声音低沉而克制:“你需要我,我也离不开你。我知道你想快刀斩乱麻地斩断一切,但我不会让你如愿。” 他上前一步,靠近窗户:“你执着,我只会比你更执着。为何不各退一步?给我一个解开你心结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阿洵,和我在一起不好吗?过去的日子,你难道不快乐吗?” 柳元洵心头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袖。怎么会不快乐?如果不快乐,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原谅了顾莲沼的欺骗;如果不快乐,他怎么会在看不到他的两个月里,一直惦记他的安危;如果不快乐,他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害。 他只是不习惯展露痛苦,但这不代表他不难过,也正因为难过,所以他才选择了原谅,选择了释怀,选择了解脱。 他原以为顾莲沼不懂他的心意,才会做这些无谓的纠缠。可此刻他才惊觉,顾莲沼不仅懂,还用比他更决绝的姿态宣告:我要的不只是你的原谅,还有我们的未来。W?a?n?g?址?f?a?B?u?y?e???f?ǔ???€?n??????????5???????? 这让他再一次,在顾莲沼眼中看到了那种炽热的、执着的、彷佛能焚尽一切阻碍的爱意。 人总是会被自己缺失的东西反覆吸引。可要他如此轻易就回头,他做不到。 “我不逼你,”顾莲沼看着他茫然又抗拒的眼神,放轻声音重复道:“阿洵,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自己。日子还长,不必现在就给自己设限。你愿意给我机会也好,厌烦了我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不是吗?至少现在,别耽误你出来走走,好好复健,养好右腿。” 柳元洵险些被他绕进去,什么“以后的事”?他现在就很烦,从昨天开始就烦透了,烦得恨不能立刻把顾莲沼扔出府去! 一想到当初就是被这人用这般手段哄上床的,柳元洵顿时心硬如铁,拒绝再与他多说一个字,用力地、几乎是带着怒气地合上了木窗。 …… 此后整整一日,柳元洵都没再与顾莲沼说过半句话。 他也想明白了,以他的性子,断然做不出为驱赶一个人就将其关入大牢的事。若顾莲沼执意要耗下去,他越是应对,反而会陷得越深。日复一日,不知要纠缠到何时。 倒不如不理他,由他去算了。 他控制不了顾莲沼,但他能控制自己,只要他不为所动,顾莲沼又有多少心力能拿来浪费? 想通这一点,柳元洵决定彻底无视这个人。无论外面的人是敲窗户也好,还是藉着端饭送药的机会在他面前晃也好,他只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个寻常小厮。 心一静,他才慢慢找回过去两个月中的自己。 可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一个月过去,竹苑里的人竟又在他无意识地接纳中,变成了和过去一样的四个人。 …… 这日,赵院判来为他诊脉。照例用银针刺破他的指腹,将挤出的血滴入盛着乳白色药液的瓷杯中。 以往那血会渐渐变暗,今日却迟迟不见变化。赵院判面露喜色,笃定道:“恭喜王爷,蛊毒解了。” ※ 如?您?访?问?的?网?址?F?a?布?页?不?是?ī??????ω???n???????????????????m?则?为?山?寨?佔?点 这就解了? 柳元洵一时怔住,不敢相信折磨他三年多的毒就这样解了。若非蛊毒从未发作过,他宁可相信柳元喆是在骗他,也不信解毒过程会如此简单。 赵院判见他神色怔然,也没多解释,只收起药箱,嘱咐道:“蛊毒虽解,但王爷的身子比先前更虚了。养身的药不能停,王太医留下的药浴方子也要继续,只是频率需调整。首月三日一次,次月可改为七日一次。” 柳元洵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直到王太医走了也没回神。 淩亭去送太医离府,淩晴去抓药了,顾莲沼则见缝插针地挤进门内,手里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汤碗。 碗里是拇指大小的雪白鱼丸,丸子里别出心裁地挤入了虾仁和茭白混作的馅,鱼丸弹嫩,虾肉鲜美,配上清爽脆口的茭白,即便再没有胃口的人也忍不住尝上一口。 柳元洵看也不看,目光仍落在窗外,尚未从解毒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顾莲沼遭他冷待了太多回,早已习惯,见他不理会自己,也没多伤心,反正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这半个多月里,柳元洵坚决贯彻三不原则:不与他说话,不吃他送来的东西,不理会他的各种小动作。铁了心要用冷漠将他逼退。 顾莲沼也很配合,被无视也不强求,只点卯一样,日日在他眼前晃个七八回。 柳元洵只道他总有一天会熬不下去,却不知道这才是他计画的第一步。 他说给柳元洵听的那些话,虽是真心的,可也不全是真的。 他的确做了好用一辈子去等他的准备,但这是最坏的打算。傻子才会干巴巴地苦守十八年,熬到最后,老了死了也抱不到人,除了落个痴情守候的名声外,纯属白活一场。 追人也得动脑子,想钓大鱼就要放长线。 柳元洵当他只有送花做饭的本事,可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在柳元洵面前混个脸熟,好让他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