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他真舍得让对方如圈养的家畜般,生一个不合格,便接着生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柳元喆如意吗? 事关自己,柳元洵也想问个清楚:“三公主约是一年前出生,四皇子更是新诞,子痈之症本就是慢性病,为何短短一年就到了无法生育的地步?” 洪福面露难色,既不敢明言,又恐柳元洵多心生疑,只能拐弯抹角地提示道:“其实皇上对贤妃本存宽宥之心,若她不知情,打入冷宫便罢。奈何……唉,也是她自食恶果。” 柳元洵瞭然,看来是贤妃下药了。 他又问:“可曾召太医诊治?” 洪福额头冒汗,实在不想将掉脑袋的秘辛挂在嘴边。柳元洵能问,可他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哪能将那个地方的病情时刻挂在嘴上,“小主子,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事,老奴……老奴也不敢知情啊。” 洪福不说,他就只能找机会去问柳元喆了。柳元洵不再看他,而是绕回案后,提笔写下几个字,递给了洪福。 洪福展纸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三个人名:刘三,刘黔源,赵小柱。 除了刘黔源外,其它两个名字都朴实得像绰号,洪福不解:“这是……” “这三个人,都是为我传信之人,也都死在了孟谦安手里。”柳元洵语气平静,“刘三是城东的掮客,赵小柱是未名居里的小厮,刘黔源你认得,不必我多说,我答应过他们,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洪福重新扫了这三个人名一眼,心里有数了,“老奴会让刘迅查清楚的。” 柳元洵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孟家之所以如此轻易就认罪,并非仅为皇权所迫之故。他们的罪责,单拉出一条便足以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自愿为先帝遮掩一二,倒也能得几分宽宥。 刘三等人好歹在他这里留下了姓名,可这么多年悄无声息死于孟家之手的,又何止这三人。 洪福来去匆匆,临行前又饮了一碗凉茶,出府之际,恰与顾莲沼擦肩而过。 错身的刹那,洪福彷佛还能想起那个被关在暗室,血肉模糊,像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口中却执着地唤着“阿洵”二字的身影。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只听照料的人说,他皮肉开裂,惨嚎凄厉,凄惨无比,死了一遭又一遭,却每每都能在呼吸骤停后,靠着心里的一股劲生生撑过来。 他能活着,自然是最好的。 既可避免皇上与瑞王关系恶化,又能妥善了结以命解毒之事。他既然活了下来,柳元喆也不介意来官职来堵他的嘴,可连洪福也没想到,提出瞒下这件事的,竟是顾莲沼自己。 情爱与母爱不同,可爱的本质是相似的。 翎太妃不想让柳元洵背负太多,顾莲沼亦如此。 …… 洪福进屋没多久,凝碧便来了,只是屋内有人,她就只能侯在外头。 她不认得洪福,但认得秉笔太监的红袍,当那抹朱色掠过眼帘时,她就开始呼吸不畅,脑中嗡嗡作响。 她迷迷糊糊进了屋,抬头就看见了端坐着的柳元洵,甫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奴,奴婢……参见瑞王殿下。” 八月正是热的时候,凝碧却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她迫切地想听一个答案,可又怕等来的结果是她承受不住的。 “免礼吧。”柳元洵知道她是什么心情,直言道:“皇上已决意为令尊平反,再等七八日,就会下御令,到时候,你便随行商一同去江南,替你家人堂堂正正地立碑吧。” 尽管早在柳元洵温和的眼眸中窥见了端倪,可当真正听清这番话后,她却浑身虚软,瞬间瘫倒在地。 纵使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才真切体会到了柳元洵那句“既要做好案子无误的准备,也要做好是冤案的准备”的深意。 冤案二字,岂是平反后的金银补偿能抚平的? 冯家三族,八十四条活生生的性命,她父亲更是当街承受淩迟之刑而死,死后还不得安宁,那跪地认罪的石像如今还遍布受灾的大地上,任路过的人踩踏口啐。 犯错容易认命,可蒙冤又要如何平啊? 凝碧失魂落魄,喜不是喜,悲不是悲,只觉得背负了十年的大山不轻反重,压得她几欲窒息。 柳元洵轻叹一声,转向淩晴道:“如今天气酷热,情绪激动之下或许会昏厥。这两日,你多陪陪她。” 淩晴点头称是,快步走到凝碧身旁,将浑身瘫软的她揽在自己肩头,轻声安慰道:“凝碧姐,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凝碧却哭不出来。她眼眶干涸,浑身麻木,就像个没有心跳的木头,只知道愣愣地倚在淩晴肩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安慰是苍白的,生命的重量终需自己承担,柳元洵没再说话,只静静坐着,隔着半开的窗户望向亭亭而立的劲竹。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正午的日头逐渐西斜,凝碧才在淩晴地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柳元洵以为她会哭,可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她只是向柳元洵行了一礼,而后说道:“王爷,奴婢想告个长假。” 柳元洵问:“要去江南?” “不,”凝碧说:“我要去西北。” 她缓缓挺直胸膛,眼中燃起灼灼火光,一字一句,清晰道:“奴婢要走遍每一处立着父亲跪像的地方,亲口将真相告知天下人,亲眼看着那些石像被一一砸碎。” 柳元洵微微一怔,眸中有片刻恍惚,待回神后,他顺着凝碧的话提议道:“西北地广人稀,即便是去,也要雇些镖师随行。再者,一人之力终有穷时,你可以雇几个有真功夫的说书先生,让他们随你一同去。至于银钱不必忧心,待皇上御批下来,自有补偿银两。” 这一番话如明灯指路,将凝碧心中混沌的悲怆化作清晰的前路,好像只有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她就能走出一条活路。 她忽得挣开淩晴的搀扶,再次伏地,向柳元洵深深叩拜,“王爷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原先说要在府中当绣娘,守在淩晴姑娘身边,可如今……” 柳元洵淡淡一笑,打断了她的话,“西北再大,也有走完的一日;石像再多,也有被毁尽的一日;做完了你想做的事,再回来也不迟。” “是呀凝碧姐,”淩晴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凝碧姐不是说要教我苏绣吗?我就在府里等着,等你回来让我见识真正的江南绣艺。” 凝碧鼻腔一酸,险些落泪,可她忍住了。 这十年里,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往后余生,她要将所有泪水化作力量,全数倾注在为冯家正名的路上。她不畏路途遥远,不惧前路艰难,因为在曲折道路的尽头,她终于有了第二个家。w?a?n?g?址?f?a?布?Y?e??????????ε?n?②???②?⑤???????м “王爷,”凝碧喉头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