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浑身一凛,他顿时噤了声。
“你可知你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谁?”知府看了看眼前几人。
这几人不像是平凡之人, 尤其是站在他面前的三人,右边的青年笑意盈盈, 左边的青年面目狰狞。
两人虽一眼便知道性格截然不同,但两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着嫌恶,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老鼠。
然而这样的人, 却将站在中间的少年,呈现着保护的姿态。
少年五官精致,虽衣着朴素,却仍是遮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他正面无表情俯视着他,好似判官一样,审视着他的身体。
纵使是作恶多端的怀乡知府,这一刻,都感到了无地自容。
知府自然没有认出来来者是谁,他十年前曾进京面过圣,那会小皇帝不过还是个小孩,他自然认不出。
说来知府曾同是个怀有报复的进士,他出生贫寒,父母供他读书,务工辛劳而亡,他发誓要考取功名。
他在翰林院任期了三年,一直任劳任怨,直到有了小小功绩,才终于有了晋升希望,成了怀乡的知府。
怀乡地理富饶,本不该由他来接手,但摄政王党羽给他抛下了丰厚的橄榄枝,只要他将怀乡敛的财上交,他们便可以让他成为知府。
那是多么大的诱惑,知府无法拒绝,哪怕他曾想要在朝堂上大展身手,但当知道他的君主小皇帝是个傀儡后,所有想法都戛然而止。
与其侍奉任性妄为的昏君小皇帝,不如直接入了摄政王麾下,反正没有选择不是吗?
有了摄政王庇护,知府果真过上了曾经想要的生活,但人的欲望是不可以被满足的。
他想要长生,他想要永久享用自己累积的财富,于是他才沉迷于方术,执着于炼丹。
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但他被禁卫军给捉住了,说来禁卫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时,知府徒然惊醒,庇护皇宫的禁卫军出现在这里,那面前这个少年难道是……
“你、您……”知府浑身颤抖起来,“您难道是是陛下?!”
席淮冷静端详着面前的中年男人,他大概和他爸一样的年纪。
他难道没有孩子吗?
他是怎么忍下心用孩子实验的?
席淮无法理解,他没有回答知府,而是声音哑然问:“你为什么要用孩子炼丹?”
“我、我不想的。”知府很难解释自己的感情,他是想当个好官的,但然后呢?
然后清贫过完这一生吗?
他承认自己很贪婪,他抗拒不了财富。
他只是选择了自己的欲望,他有错吗?
“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他喃喃自语重复着同样的言论,“我只是想要长生不老,守护自己的财富,我有什么错?”
“世间万物本便分为三六九等,我早已给予了那些流民小孩父母钱财,让那些流民小孩得到了解脱,我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们活着依旧是流民,改变不了自己流民的命运。”
席淮有些愤怒,上前拽住知府的衣领,“怎么改变不了?!”
知府嘲讽笑了,“难道陛下觉得,大庆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能够考取功名,功成名就吗?且不说流民无法考取科举。”
他看着面前的小皇帝,犹如看待稚嫩的孩童,“即使考取功名,你觉得他们不会卷入官场尔虞我诈,依旧保持本心?”
席淮手指停滞了一瞬,竟无法反驳。
知府好似故意一样,看中这点,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的刀,刺向席淮。
席淮下意识用上金钟罩,尔后感到胸口一凉,身体本能往后倒了下去。
耳侧传来几人惊呼声。
“陛下!”
“阿淮!”
“护驾,护驾!”
从门外涌来了士兵将知府擒住,席淮没有什么大碍,他只是后知后觉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惊讶。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看着薛放拔出了剑刃,放置在了知府的脖颈上,面色铁青道:“你该死!”
然而知府丝毫没有畏惧,而是疯狂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该死,明明该死的是你们。”
他疯了。
席淮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他心中酸涩,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