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自然是仙都了,仙人都住仙都。”古怪老者笑得眼都看不见了,“仙人们在笑话老朽吗?”
明煦笑容不变:“开个玩笑,自然没有。”
“那诸位便随老朽来吧,山上仙君已静待诸位许久了。”
五人交换了眼神,决定先顺着这老者去看看他所谓的“山上仙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可他们没想到,那老者带他们去的就是他们所要找的“荒山”。
荒山并不荒芜,山脚下反而有个不小的村落,住了百来户人家。
那老者一边引他们往村里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跟他们介绍着:“这些年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几年前可比现在多多了,可山上那些仙君说了,不用担心,只要按时给他们供奉,他们就会保我们人丁兴旺百事顺意。”
又是“山上”。
谢望舒给江雪亭甩了传音:“问问是什么山,供的又是什么仙。”
江雪亭按着问了,那老者还是絮絮叨叨的答:“山就是山,仙就是仙,仙君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只管听着照做就行了。”
江雪亭摇了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明煦微微敛着眉,那仙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一路都沉默的柳归鸿忽然开口了:“方才你见着我们时做的那个手势是谁教的?”
谢望舒挑眉看了过去,小徒弟脑子还转挺快。
老者愣了一下,踟蹰着答:“…仙君教的……吗?”
他好像一下子记不清了 ,自己嘀嘀咕咕着:“仙君教的什么?是这样的吗?”
那双混浊的眼忽然清明是一瞬间,老者惊恐的回头对着他们嘶哑的喊:“快走!快走!都走!!”
“祂不是……!”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双本就被褶子挤成一条缝的眼又被蒙上一层阴翳,刚才还激动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又变成了那个有些呆傻的老人。
“仙君说,请进。”
话音一落,老人的眼中彻底失去了神采,只余一片死气,连脸上的皮肉都融化般松脱了许多。
他再没看诸人一眼,呆滞的转身,跟着人流走进了这个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的村落。
……
众人一路深入,这村子里逐渐显露的古怪之处比比皆是,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错乱的失真感。
谢望舒环视着周围,分明只有百来户人家,可却平白有近千人在奔走的感觉,无论男女老迈,脸上都是灰败的面色和混浊的瞳孔,还有脸色惨白的孩童在人流缝隙间窜来窜去,仔细看还能发现每个孩子的眉心都点着红痣,手里还都拿着一个泥捏的娃娃,可等谢望舒打算细看时,那些孩子嘻嘻一笑,钻进人群就再找不见了。
明煦也皱着眉,这村子着实古怪的紧,按理说修真边界也有修士管辖,虽然不是名士大能,但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怎么会放任这整个村子半点活气都没有?
是邪祟入侵?还是监守自盗?
失去了领路的人,几人只能随着人流一路往前,人群拥挤但并不推搡,甚至算得上井然有序,一路摩肩接踵,一座寺庙赫然眼前。
谢望舒几人停下脚步,情况不明,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江淮凤扶了扶额角的发饰,整理着自己方才被挤的有些乱的翠衣外氅,忽然惨叫出声:“我的衣裳!!”
江雪亭扶额:“……你能不能不犯病?”
“江雪亭!”江淮凤把沾了泥渍的华丽衣摆甩到她面前,“你知道我的衣裳有多贵吗?!!”
“安静!”
江淮凤瞪着一双孔雀眼,凌厉眼风朝开口的人剜过去,柳归鸿却看也不看他,弯腰拾起拖在地上覆满孔雀翎羽的翠色衣摆,指尖撇下来一点沾在上面的暗红色的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
谢望舒看他神色不对,凑近了悄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柳归鸿又看了一眼江淮凤,斟酌片刻最后还是弯下腰跟谢望舒耳语:“……这是尸泥。”
暗红泥土被苍白指尖搓开,像干涸的血渍一样贴覆着,透着丝丝不详的深黑色阴气。
并不是挨着死人棺椁的就能被称为尸泥,棺椁下葬后经年累月的腐蚀,棺木和尸体全都腐烂,只剩下一把黄土和白森森的尸骨,紧挨着尸骨的和腐解的皮肉的那些泥土就被称为尸泥,阴气极重,常被邪修用于绘制招阴阵法。
怎么会出现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荒山附近?
谢望舒看了眼江淮凤,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了,孔雀毛病多,让他知道了怕是要发疯。
他给明煦甩了道传音告诉他这件事,明煦若有所思的回答他:“我记得刚才看见那些孩子手里捧着的泥人,似乎跟蹭在孔雀殿下身上的泥是一样的。”然后转头看了看源源不断涌进寺庙的村民,无奈摊手,“这下不得不进去了。”
……
虽然看起来就鬼气森森的,但这寺庙倒是难得有个正常名字。
普济寺。
五人走进普济寺就被扑了满脸的阴风,可就抹了把脸的功夫,所有阴气一扫而空,天幕洒下了温暖柔和的春日阳光,照亮了寺院中八间一模一样的大门紧闭的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