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最大的邪祟,是娘娘庙神龛里占了神位的那只泥胎。
牠骗了恶鬼收集村民给牠的供奉,然后又骗去了恶鬼的三魂。
难怪刚才那老鬼一烧就死,原来是只有恶魄。
谢望舒拔剑出鞘,红鸾斩不断那些红线但能留下一线剑气白痕,剑风细密,精准的落在每一个点位上,谢望舒单手伏剑,红袖一甩,一道凤凰离火甩了出去,点燃他方才砍出来的白痕形成的咒文,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那泥胎的位置上传出来,尖锐的让人几乎耳鸣,谢望舒甩甩头,强忍着恶心和不适,再次拔剑出鞘。
红鸾还未斩出去,他面前紧密罗织的红线忽然就散了,一双苍白的手从线幕之后伸了出来,把他揽进了一个玄黑的怀抱。
柳归鸿着急见他,所以快了一步。
他气息还有些急,一下下打在谢望舒耳畔,带起一阵细微的麻痒,谢望舒下意识躲了一下,被人更用力的箍在了怀里。
耳边心跳声砰砰的响,竟连同他自己的心跳一起,有了震耳欲聋的意味。
谢望舒忽然觉得脸上烧得慌,猛得抬手推开了柳归鸿,推开半步喘着气。
奇怪,他为什么要喘气?
谢望舒捂着心口,感受着心脏明显过快的律动。
他有些茫然,他的心脏不舒服。
这是什么?
他不知道。
可情况容不得他多想,泥胎受伤,发出了尖锐的哭声,罗织的红线如潮水一般褪去,露出了那邪神本尊。
牠身上的尸泥剥落的几片,露出内里死白的肤色和淋漓的血肉。
谁都没想到,那邪门玩意儿里竟然真的有个人。
“泥胎”不知何时从神龛上走了下来,坐在正中间的莲台之前,随着尖锐的哭声,四处游出来的红绒线一层一层缠住牠的眼睛,横七竖八的爬满整个泥捏的脸颊。
牠在哭。
“啪嗒。”
“啪嗒。”
五人抬头,整座庙里泥点像雨一样从屋顶滴落,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能躲就躲掉了,只是难免会有些溅到身上。
江淮凤恶心坏了,抬手甩掉蹭在手上的泥,明煦看见了“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江淮凤!别再碰到那泥水!”
“你说什么?!”江淮凤一下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明煦直接开始喊:“你的手!”
江淮凤低头一看,原先瘦白的手上溅到泥水的地方像烫伤了一样,皮肉翻卷着露出烂熟色的血肉,可是他手都烂成这样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就像是……
泥像。
“到我这边!”道玄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好了阵,泥水和红线都被隔绝着阵法之外,另外四人各自想办法靠了过去,五人凑在阵法里,道玄在维持阵法,明煦在给江淮凤疗伤,只有谢望舒和柳归鸿看着还在滴落的泥水和哭泣的泥胎。
柳归鸿低声问道:“师尊,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谢望舒目前只有八分肯定,不敢断言,于是只说:“再看看。”
没过多久,那邪门玩意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谢望舒看着牠从莲台上笨手笨脚的爬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他们。
说是走也不像,那东西根本没有能活动的腿,全靠那些红绒线吊着牠,一点一点的挪动。
柳归鸿的剑出鞘半寸,随时准备出手。
可那泥胎并没有靠他们多近。
牠只是摇摇晃晃的走到地上一团什么玩意旁边,“咔嚓咔嚓”的俯下身。
“捡”起来了一个断成两截的泥偶。
第44章 明王
陡然之间,异变又起。
泥胎用红线“捡”起了那给断开的泥偶,直接“坐”在地上,扣下自己身上一块红泥抹在断口处,将泥偶又拼接了起来,然后……
“咯咯。”
牠笑了。
模糊不清的童声在破庙里回荡开,阴森的场面也被一同带了出来。
又是幻境,只不过这次众人却被各自隔开。
柳归鸿低头,自己原本修长的手变成了幼儿大小,连身上的玄衣也成了小小的粗麻短衫。
和一条裙子。
柳归鸿:???
他身上这是……女娃娃的衣裳?!
柳归鸿茫然抬头环顾四周,他在一个庙里,依稀能看出来这就是他们原先呆着的那个破庙。
只不过这时这庙还不破,神龛上供奉着天后娘娘神像,是名副其实的送子娘娘庙。
“囡娘!你愣什么?!”柳归鸿正顺着这具身躯的视线看着周围的环境,感受到身体的主人因为这声斥责抖了抖肩膀,说话的声音细得像蚊咛。
“我…我在看……”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人的申斥打断:“看什么看!还不过来替你哥给天后娘娘磕头!”
柳归鸿心里不爽但又没办法,他两辈子哪怕差点死了都没朝什么玩意磕过头,这山窝窝里形制都不对的野神哪来的胆子敢受他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