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范围太广了,我对你而言,应该不算一个太合适的初体验选择。” 言漱礼放下筷箸,与她四目相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像在探讨什么严肃的课题,“怎么判断所谓合适的标准?” “外貌。性格。学历。家世。各方面契合程度。”李絮为他遴选,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那只Constance19的主人,“你的追求者中,不乏条件优越的人选。” “处理亲密关系很麻烦。”言漱礼声线平平,“无论是长期恋爱,还是短期交易,我都不感兴趣。” “性也不一定和亲密关系挂钩。”李絮理智地没有拿他们自己举例,“至少,其他人不会给你和陈彧之间的关系带来什么麻烦。” “多虑。”言漱礼道,“陈彧暂时还没资格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李絮觉得好有意思,忍不住轻轻抿唇笑了起来,“你表弟听到这话该伤心了。” 言漱礼似乎不怎么热衷于与她讨论关于陈彧的话题,随手提起紫砂壶往茶海倾倒,斯文周到地给她换了一杯新茶。 “没经验,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他垂着眼,形容冷峭,无风无雨地开口,“人类进行性行为的根本原因,无非三种——繁衍后代、追逐快感和利益交换。其一,我暂时没有婚姻计划。其二,比起频繁更换临时性伴侣,运动和工作的效益更高、风险更低,期间所产生的多巴胺和内啡肽不会有本质的不同。至于其三,这世上恐怕不存在值得我出卖色相的人和事。” ——好傲慢的一个人。 听得李絮不由感慨。 他既非生理性的无能,又非心理性的冷感,更像某种人工智能奉行最优路径般的自矜与洁癖。 性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简洁高效的运行模式。所以他只专注于自身的状态、学习、事业,懒于步入任何亲密关系,避免将自己的时间空间匀给旁人。 听起来有种脱离现实的反常。但他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气质,又令人不得不承认,只要他坐在这里,不必长篇累牍地阐述证明,就足以说服人。 说不惊讶是假的。 但李絮掩饰得很好。 “对号入座,我是动机明确的第三种。”她睫毛眨了眨,先将自己和盘托出,再似无觉察微笑试探,“那么,Leon,你呢。” 言漱礼一动不动,视线落在她脸上,呈现出一个定格般的、思考的姿势。周围充盈的日光无声旋转,洒在他英俊锋利的侧脸,令一切显得明亮而幽静。 沉默在此刻仿佛有重量,兀自锤炼出一种无形的气场。 “你哭了。”他低声,“我不反感。” 有些意外。 “…是我太幸运,正好撞上了你乐于助人的机会?”*李絮玩味地挑了挑眉,忍住阴阳怪气的冲动,很快调整了语气,“没有其他人对你用过这招吗?投怀送抱,死缠烂打,装可怜掉眼泪之类的。男男女女都一样,你应该遇见过很多。” 言漱礼没有在意她的冒犯,目光垂落,好整以暇呷了一口乌龙,“没有机会。” 讲得含糊,是没有机会遇到,还是没有给别人这个机会? 不过横竖都说得通。 言漱礼履历华丽,五年提前修完哈佛医学院的本硕学分,毕业又即刻回国接手NMAA的创新药自主研发项目,一路高压走来,确实不是什么游手好闲、耽于享乐的二世祖。 “说实话,我有点不太相信,你居然会对性持这么慎重,或者说,这么新鲜的态度。且不谈爱不爱那套抽象的理论,我以为你们都习惯将这当成某种不可或缺的生活调剂品。”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Y?e?不?是?i???μ???ě?n????????????.?c?????则?为????寨?佔?点 那些正经交往、闲时消遣的不算。李絮印象最深是他和陈彧有个叫Travis的同学,一个官二代,家世显赫,经历夸张,十六岁就差点跟一群人一起把自己玩废在床上。家里人费尽心机养了几年,到现在还是男女不拒荤素不忌,瘾完全戒不掉。 而言漱礼活得像Travis的反义词。 “我的生活很忙。”他无动于衷地直视她,“不需要堕落,也不需要那种浅薄的安慰剂。” “性是堕落吗。” “浪费时间是堕落。” 活得堕落的李絮非常认同他的观点,但又更觉疑惑,近似惋惜地笑出来,“越讲越难理解,你为什么会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言漱礼静静等待了半晌,声音听起来清晰而冷酷,“你觉得呢。” “我觉得?”李絮漫不经心地揣测,“我觉得要么你在诓我,拿我寻开心。要么,你在可怜我。” 言漱礼风轻云淡,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相信,“你把我想得太有人情味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比我印象中要心软很多。”李絮眉梢眼角携着曼妙笑意,言语几近轻佻,“我都差点自作多情地以为你有几分喜欢我。” 言漱礼没有作声,手指把玩着茶船里没有派上用场的闻香杯,一言不发地撩起眼皮打量她。 “是吗。”他面无表情学她言辞,“你这样想。” 这个年轻的天之骄子。 有时实在英俊得令人心悸。 任何不怀好意的、扭曲的、诋毁的话语,仿佛都难穿透无形的屏障,在他周遭留下痕迹。 “…开玩笑的。”李絮很快收敛,以虚伪的社交微笑收尾,请他原谅自己拙劣的幽默感,“昨夜雨下那么大,很感激你收留我。” 这个不适宜出现在餐桌上的话题至此揭过一页。室内重新恢复静谧,却有什么藕断丝连似的遗留下来,像Sphynx柔软的小尾巴,不受控制地扫过空气。 相安无事的缄默中,用餐即将结束,随意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嗡嗡响起。 李絮拿起来一瞧,来电显示不出所料,又是锲而不舍的陈彧。 她没有接听,按了一下侧键,关掉震动,随他一遍又一遍继续耗费电量。 同处一室,距离又近,言漱礼显然留意到了。 “你和陈彧真的分手了?”他目光微凝,冷不丁问起。 李絮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昨晚就问清楚的吗。” “所以。”言漱礼不为所动,“答案呢。” “放心吧。”李絮柔声,“你没做什么有违道德的事,以后也可以安安心心继续跟他做表兄弟。” 言漱礼摩挲闻香杯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停了一下,静了少时,才又缓缓恢复,“我还以为你要拿这件事报复他。” “我后悔了。”李絮造作叹气,表演出一种苦恼过后的迷途知返,“拖无辜的人下水,未免太过卑鄙。” 言漱礼缓缓抬起视线,眼底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晦暗,“那你未免太过滥好心。我睡了表弟的女朋友,三次,你还认为我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