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投诉不称职的。 不过好在言漱礼毫无怨言,一切行程照单全收,堪称任意宰割的完美游客。 雨没有要停的迹象。 天色渐晚,他们沿着斜坡漫步下来,路上没有等到出租车,为了避雨,随机跳上了一辆乘客稀少的公交车。 车上只有一对头发花白的意大利老夫妇坐在一起。李絮与司机大叔打过招呼,刷过车票,牵着言漱礼走到最后面的位置。 车厢内外有温度差,明净的车窗沾满颗颗雨滴,氤氲出一片薄薄的雾,阻隔住窗外的风景。 “你以前坐过公交吗?”李絮忽而好奇。 “这算什么刻板印象。”言漱礼不太严厉地提出批评。 “也不算刻板印象吧。”李絮想了想,“像思思就从来没坐过。陈彧在来佛罗伦萨找我之前,大概也没有。” 似是有些不悦听见某个名字,言漱礼握着她纤细的手,表情不动声色冷了几个度,“我接受的家庭教育比你想象中务实。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没那么排斥公共交通和拥挤。” “你的分分秒秒都昂贵,应该没有什么不赶时间的情况。” “为什么总是习惯性替人下判断?” “我以为这叫善解人意。”李絮耸了耸肩,“有更便捷快速的方式,谁会愿意浪费时间在拥挤和等待上呢。” 四目相对。 言漱礼平直地审视着她,良久,才波澜不惊地开口。 “我父亲是个忠实的铁路爱好者。我小时候,他常常会带我坐火车穿越欧洲大陆,从慕尼黑到伦敦,从因斯布鲁克到特伦托,从柏林到斯德哥尔摩,去看我妈妈的演奏会。”他顿了顿,“我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 李絮实打实地愣了几秒。 半晌,才寻回思绪,很轻很轻地开口,“…抱歉。有点意外。”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对话却被迫至此中断,因为言漱礼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是他秘书打来的,公司那边的事,要紧急汇报NMAA新药试药相关事宜。 在公共交通上不方便讲电话,言漱礼很快挂断,让秘书将重点转成文字发过来,自己打开文件滚屏翻阅。 李絮见状,也不打扰他。看前面下雨路况不好,估计要慢慢堵一会儿,索性摸出缠成一团的有线耳机,一点点慢吞吞解开,点开播放器,百无聊赖地望着另一边的车窗发呆。 雨景涳濛,像一片空白帷幕,望也徒劳。 她刚刚说的“意外”,其实并不是意外于言漱礼也会愿意在学业事业之外浪费时间。而是意外于,他居然会这么冷静这么淡然地,主动与她分享自己小时候的记忆。 从第一次在麓月府,她翻到那本写着LeonRosenbaum名字的琴谱。到昨天,他轻描淡写地谈及自己曾经与父母来过佛罗伦萨。再到此刻,他无波无澜地讲述自己与父母的往事。 不知不觉之间,他向她敞露了许多。 好奇妙的感觉。 因为言漱礼父母早逝,自小性情又格外冷峻,李絮原以为他会更加封闭、更加避忌、更加不愿提及。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她与他的处境,仔细想想,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有种微妙的错位感—— 李絮父母双双健在,却漂泊无依,无处可归,得不到任何来自家庭的爱与支持。 而言漱礼早早失恃失怙,却有记忆中始终疼惜爱护他的父母,还有精心养育他的外公,牵挂关怀他的奶奶,陪伴他一起成长的哥哥。或许也正因如此,所以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他对待任何感情,都有资格要得挑剔,给得慷慨。 与李絮截然相反。 不知过了多久,发着发着呆,耳机突然被扯落一只。渐趋尾声的鼓点弱下去,灌进来静谧的环境音。 约莫是简单处理完了工作,言漱礼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看着她,不讲话。仿佛在指责她的行径。明明只有二人相处,短暂的停顿,她还要懒于沟通似的戴上耳机。 李絮先发制人,似笑非笑看着他,“干嘛?这么没礼貌。”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页?不?是?ǐ??????w???n??????????????c?o???则?为?屾?寨?站?点 言漱礼挑了挑眉,“谁说谁。” 李絮眉眼弯弯看他几秒,抿出浅浅梨涡,将被扯落的耳机线拾起,顺势放到他耳边,“要一起吗。再听一首歌,应该就到对岸了。” 她的笑具有迷惑性。 用以掩饰某种不愿被看穿的情绪。 言漱礼没有穷追不舍,近乎纵容地接受了她习惯性的逃避。 进度条清零,播放器切换至下一曲,PaulWilliams遥远而深沉的呓语渐渐响起。 Touch. 是循环回响于李絮整个漫长青春期的8分19秒。也是住进麓月府的那一夜,李絮打开言漱礼的黑胶唱片机,在玄关花园听见彼此心跳的8分19秒。 时间回溯。清澄而沉重。生锈的记忆又逢落雨天。 有的时候,有些瞬间与碎片,真的很难说清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 李絮静静望入那双琥珀眼,浸润在这片潮湿里,与他分享这隐秘的8分19秒。 言漱礼不发一语,沉默接住她视线,半晌,慢慢凑过去吻了吻她嘴唇。w?a?n?g?址?F?a?B?u?页?í???ù???ε?n??????②??????c???? 车辆摇摇晃晃地行进着。 像漫溢的心,汛期的水,醺醺然落下又被接住的云。 他们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拥抱。李絮下巴枕在他肩膀,用食指划开朦胧,在水汽凝结的车窗上,潦草写下一行湿漉漉字句。那行刻在黑胶唱片上,来自电子宇宙最深刻、最动人的歌词。 Holdon. Ifloveistheanswer,you‘rehome. 透过寥寥几笔字迹,水珠滚落,澄清雾蒙蒙一片,令她得以窥见窗外的风景。 天很低。云团浮在山腰与穹顶。幽微的日光在阴影里流动。 他们顺利跨过了平静的阿诺河。 抵达对岸,乘坐公交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对意大利老夫妇慢悠悠地下了车。他们也跟着在共和广场下了车,并漫无目的地试图在附近寻觅今晚晚餐的餐厅。 结果没走多远,餐厅尚未物色到,就被皮革市场的野猪雕像吸引了注意力。 有一小撮游客站在雕像旁边,正在围观一位红发姑娘坚持不懈地往野猪嘴里放硬币,并为她加油祈祷,祝她手中的这枚硬币可以顺利掉进水中,不要再卡在栅栏上面。 可惜试了好几次,皆是失望收场。 红发姑娘终于放弃,对着友人摊手耸肩,摇摇头叹气离开。 紧接着,又有一家三口接着补上。 言漱礼撑着伞,询问地看了李絮一眼。 “把硬币放进猪嘴巴里。如果硬币顺利掉进水里的话,就代表你被好运眷顾着,与佛罗伦萨缘分未尽,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