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干涉与手笔? …… 然而,她一句都问不出口。 因为有些话,一旦被直白地摆上台面,层层剖析,字字琢磨,就会变成一种微妙的压迫。 ——向前或退后,你必须在这个完全敞露的节点,做出相应的答复与抉择。 他们究竟是要延续之前的露水情缘,寻求那种及时享乐、各取所需的短择状态?还是要撇除掉荷尔蒙与新鲜感的影响,确定那种更为坚固稳定的长期关系? 李絮没法选。 前者她不敢。 后者她不配。 不论以何种身份陷进去,不论再怎么自我警醒,她都有受伤的预感,很难全身而退。 于是踟蹰到最后,李絮还是选择缄口不语,折衷地靠过去,欲盖弥彰地试图揭过这页。 “好像有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她声音放得轻,略略撩起眼皮,刻意摆出假惺惺的美丽作态,将自己明艳素净的一张脸递到他面前。 言漱礼垂下视线,单手捧住她腮颊,分明被艳光所慑,神情却还是淡漠。 “你转移话题的技巧不怎么样。”他冷声冷气评价。 李絮不讲话,人也心虚,只抿出浅浅梨涡,假模假样眨一眨眼。 言漱礼凝目审视,手指慢慢擦着她下眼睑。默不作声对视良久,到底没揭穿,只俯首在她眼尾落了个吻。 李絮卸了口气,趁势开起玩笑来,“做什么,不是应该帮忙吹一下?” “别得寸进尺。”言漱礼拿指尖蹭了蹭她睫毛,语调低而淡,“眼睛进异物,最有效的方法是泪液冲洗。你眼睛还是红的,嫌今晚还没掉够眼泪吗。” 他不高兴的时候,表情没什么明显变化,但透露出来的那股上位者气质很唬人。 “…时候不早,该睡觉了。”李絮即刻聪明地拉开距离,又顺理成章给客人布置任务,“我家没有洗碗机。可能要辛苦你动手洗。” 言漱礼没让她走。 腕骨被轻轻一拽,整个人就跌进了他怀里。 李絮手撑住他锁骨,不肯彻底落下去,拿一双漂亮眼睛瞪他,问他干嘛。 言漱礼抬了抬下巴,视线平而直,越过她肩膀,望向那幅倚在画架上的半成品。 “画。”他淡声问,“画的是谁。” 李絮怔了怔,顺着他目光回头望。 与他初次见到的空白不同,经过数日涂叠,这幅画布已经蒙上一层梦幻而明亮的色彩。 画面主体,是一个对镜自照的透明人。背景潮汐汹涌,明月高悬,那扇浮于海上的巨大镜门,将会显露他真实的面孔。 一时之间,李絮既有些懊恼于自己忘了将画遮好,又有些庆幸于自己进度慢,迟迟没来得及开始五官细节的描画。 “谁也不是。”她含糊敷衍,“又不是古典画,每个人物都有原型。” 言漱礼态度仍是冷漠,轻描淡写指出,“他锁骨上有两颗痣。” 李絮倏地噤了声。 眼前这人颀长英俊,裸着上身,前锯肌线条锋利,腹肌块块分明。再往上一掠。左边锁骨一上一下,与镜中人如出一辙,缀着两颗小痣。 “虽然你充分有这个自信的资格。”李絮捏了捏他耳骨,试图避重就轻,“但怎么就不担心,自己会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呢?” “所以我在问你答案。”言漱礼面无表情,“我是吗。” “假如我否认,你要怎么办。”李絮声音轻下去,调侃似的,“你应该没有经历过这种尴尬局面。” “下判断要基于客观事实。”言漱礼纠正她,“三月份在旧金山,我才被拒绝过一次。” 心像失重一样,空了一秒。 “那不叫拒绝。”李絮这么说着,没什么底气地顿了顿,“…好困了。我们非要在睡前讨论这么费心力的话题吗。感觉会影响睡眠。” “是你在主动延伸话题。”言漱礼凝着她,“我只问了一句。画里的人是谁。” 李絮直直睇着他,讲不出辩驳的话。不想承认,不能否认,更不情愿被他一览无遗看穿心思。 “还要画好久。等我画完,你就知道了。” 最后惟有这么说着,假装若无其事地主动抱过去,拿脸颊贴了贴他颈侧。希望他也可以安静一点,不要再开口讲话。 言漱礼握住她腰肢,要将她扶起来,与她对视对峙。 李絮不肯,手臂遽然收拢,将他搂得更紧。 反复角力几次。 言漱礼被这种默认般的姿态取悦了。 他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没再坏脾气地为难人,单手覆住她背,一寸一寸数她脊骨。 “这次不赶时间。”过了几秒,又听见他矜持地提议,“为免你像上次那样画不出来,我可以勉强考虑当你的模特。” 李絮闭上眼睛,听而不闻地陷在他怀里,没有说“谢谢”,很没礼貌地无视了他的好意。 * 翌日是个晴日。 李絮一如既往在楼上温柔低婉的钢琴声中醒来。 弹的是李斯特的liebestraum。爱之梦。那首写有弗莱里格拉特题词的夜曲。 窄窄的单人床承受了不属于它的重量,发出低低的窸窣声。李絮下意识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桎梏住了,有另一个人的呼吸温热地洒在颈后。 她惺忪转身,迷迷糊糊看那人一眼,“…你没出去运动?” 言漱礼眼神清亮,显然早就醒了,随着她调整了一下面对面拥抱的姿势,“去完回来了。” 睡得太沉,李絮完全没发觉*,表情懵懵扫过桌面,“怎么没带咖啡回来?” “今天天气不错。”言漱礼帮她拂开黏在脸上的发丝,“我觉得你会愿意出门吃个早餐。” 话都这么说了,哪个会回答不愿意? 刷完牙,李絮懒洋洋揉着洁面乳,与言漱礼一高一低肩并肩挤在浴室镜子面前。 刚刚晨跑回来,他其实已经简单洗漱过了。但房间小,剃须刀有点噪音,怕吵,所以等她醒了才开始刮胡青。 两人视线在镜子里撞上。你看我,我看你。李絮形容懒散,轻佻地抬了抬眉。 言漱礼没动,一手按着嗡嗡作响的剃须刀,另一手帮她拎了拎睡裙滑落的肩带。 装。 他们身高差不小,他低一低头,什么该看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李絮撇撇嘴,弓身掬了一捧水,冲净脸上的泡沫。 水沁凉,眼睫腮颊湿漉漉地挂着水珠,清泠泠的,犹如一枝清晨带露的玫瑰。 她半眯着眼,去找擦脸的棉柔巾,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扣住了。 言漱礼扶住她后颈,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从包装盒抽出一张面巾,一点一点帮她拭干水意。 李絮从善如流闭上眼,感受落在脸上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