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觉臣从车里下来,扫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豪车队伍,抬腿朝酒店大门走去。
侍者看过他的请帖后,就带他走到迎宾区,那里只有黎成滨一人,正在跟其他宾客谈笑风生。
见他过来,黎成滨目光微凝,又笑着说了几句话,其他宾客就自觉离开。
贺觉臣把礼物交给旁边的礼宾,朝走过来的黎成滨点了下头:“新婚快乐。”
黎成滨眼神莫名地看了他片刻,扬起笑容:“谢谢小贺总。”
贺觉臣很少来这种场合,这次过来只是给重要合作人一个面子,也不欲再多说什么,跟在侍者身后进去了。
大堂里不少宾客正在闲聊,许多人注意到了他,想过来攀谈。
贺觉臣不打算跟那些人浪费时间,随便叫住一个侍者:“休息室在哪?”
今天来的宾客太多,每个侍者都忙得脚不沾地,没办法带他过去,只能指了一个方向:“先生,那边的套房都能用,除了第一间……”
侍者还没说完,男人已经脚步如风地离开。
从踏进酒店大门开始,一股莫名的烦躁就萦绕在心头,贺觉臣沉着脸,踩着香槟色地毯大步走到套房走廊。
他拉开离自己最近的第一扇门,刚要进去,就跟沙发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仿佛被铁锤狠狠砸在头上,他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人瞬间僵住。
第72章
走廊上, 来来往往的宾客不断,议论着这场引人瞩目的盛大婚礼。
贺觉臣站在休息室门口,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 双腿麻木, 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渣。
向来清醒的脑子此时仿佛成了一团浆糊, 无法理解为什么裴远溪会出现在眼前, 还打扮得那么好看。
就像是……就像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一样。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他才机械地抬腿迈进房间, “砰”的一声, 门在背后关上。
沙发上的人像是被巨大的声响惊动, 低下头去, 长睫轻颤, 白皙的手指攥紧了沙发布料。
贺觉臣一步一步走到沙发前,低头只能看到裴远溪乌黑的头发和纤长的眼睫,看不见对方的眼睛。
他在沙发前单膝跪下, 终于捕捉到那双有意避开他视线的眼睛。
“为什么……?”他轻声问, “为什么你会在这?”
他想听到裴远溪亲口告诉他, 他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是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宾客。
裴远溪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指尖的温度褪去,淡色的唇紧紧抿起。
他没想到黎成滨竟然会邀请贺觉臣参加婚礼,毕竟黎成滨的手段算不上光彩。
虽然也不可能永远瞒着贺觉臣,但他以为等贺觉臣知道这件事,也会是很久以后了。
那时候所有人的生活都翻到了新的篇章, 没人会在意前尘往事。
而不应该是现在。
“怎么不说话?”耳边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又似乎是他的错觉。
休息室里静得能听见心跳,裴远溪的呼吸缓慢, 目光落在贺觉臣外套口袋露出的红色请帖一角。
这其实是一个不需要他回答就能明白的问题。
“我要结婚了。”他重新对上贺觉臣的目光,清楚地看到那双漆黑眸子里的瞳孔猛地一缩。
良久,休息室里才响起低哑的声音,像是在自我说服:“不可能……你都不认识他,怎么会……”
裴远溪微僵的手指动了动,从贺觉臣口袋里抽出那张请帖,打开递到他面前:“自己看吧。”
他知道贺觉臣对不感兴趣的事从来不会关心,也许都没打开过这张请帖。
贺觉臣的下颌线紧绷,脸上几乎要出现裂痕,良久,才缓缓低头看向那张薄薄的纸。
熟悉的名字像针一样扎入眼睛,上面赫然用秀气的毛笔字写着“裴远溪”三个字。
他握成拳的手剧烈地颤了颤,接过请帖,修长的手指顷刻间捏皱了纸张边缘。
不管他怎么看,直到眼睛发疼,视野发黑,那上面的两个名字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呼吸声渐重,吸进肺里的仿佛不是氧气,而是锋利的刀片,呼出的气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逼你的,是不是?”贺觉臣眼睛布满血丝,一字一顿问。
裴远溪眼里划过怔然,摇了摇头:“没人逼我。”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了摆脱过去的泥潭而走进新的沼泽,这笔交易是否划算。